“轟隆——”
音響裡突如其來的雷鳴配合着驟然亮起的屏幕,把晚上九點的漆黑出租房照亮了一瞬。
也照亮了電腦前,面無表情操縱角色的陸純。
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般,不斷來回按着awsd,屏幕上第一視角的機車穿梭在暴雨的高速路,四周是同樣疾馳的貨車。
摩托發動機的嗡鳴混着暴雨的聲音充斥整個房間,還有接二連三的喇叭聲。
這是一款非常出名的摩托賽車遊戲,沒有對手,沒有隊友,隻有極其極限的道路,和逼真的畫面。
光是看實況,都令人腎上腺素飛速飙升。
似乎是為了中和緊張氛圍,陸純的手機一直開着,上面是自動連續播放的某音軟件。
或許是因為她最近半個月都在玩這個遊戲,大數據也很樂意推給她遊戲相關内容。
除了實況,直播,還有各種有關于遊戲的争議。
這一個月以來,遊戲實在是太火了,各種角度的聲音都有。
“你們這遊戲做的太逼真了,小孩子會學的,必須改。”
“不是吧,不逼真玩什麼啊?你不給他買摩托不就行了?”
這似乎一個匿名采訪,聲音都做過處理。
遊戲上線以來,一直有家長要讓遊戲整改,或者直接下架。
不少人出來嘲諷說巨嬰的父母對自己孩子真是一點信心都沒有。
也有人說也不看看自己兜裡的錢夠不夠給孩子買摩托。
然而陸純向來對這些争論不感興趣,或者說她對除了遊戲之外的所有東西都不感興趣。
她的日常就是吃飯睡覺,打開電腦看看新出的遊戲。或許是因為無父無母,也沒什麼現實世界的朋友,住在政府的安置房裡,靠着當代練和陪玩勉強吃得起飯。
外界的東西對她實在是沒什麼意義,畢竟這個遊戲沒了,還有下一個遊戲玩,永遠有替代品的東西罷了。
但鬼使神差的,她在操縱角色的間隙,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下一秒,她不小心多按了一個a,直接撞上旁邊的車,飛到了護欄上。
“砰”的一聲,人車分離。
屏幕上出現一個巨大的:
GAME OVER。
陸純皺皺眉,有點心煩意亂的關了屏幕,剛甩了甩手腕想要重開,卻發現屏幕上的視角轉了一下。
露出了角色的臉。
這款遊戲是不能捏臉的,隻有一個分性别的初始形态——甚至還有沃爾瑪購物袋。
系統給的臉不醜,但也絕對說不上好看,都是丢進人群裡找不到的大衆臉。
然而此刻屏幕上的那張,腦漿迸裂,血肉模糊的臉,卻令陸純無比熟悉。
那是她的臉。
陸純長的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丹鳳眼,白的發光的皮膚,柳眉,薄唇。
是一副一眼就能記住的出色樣貌。
所以絕對不可能是什麼巧合。
屏幕裡角色那張和陸純一模一樣的臉,漆黑的瞳孔和她直直對視。
直到那雙瞳孔滲出血絲。
那一瞬間,陸純頭皮直接炸開了。
她騰地一下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隻手不受控制地顫抖着。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猛,還沒等舒口氣,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砰”一聲撞上了她二百塊錢從二手網站淘來的屏幕,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恢複意識,耳邊一片嘈雜:
“公路機車連環殺人犯陸純已經落網,請各位市民放心,政府會對她作出妥善處理。”
“一定會讓她付出相應的代價。”
“請問,相應的代價,是指要重新啟用死刑嗎?”
“不合适吧?死刑這種滅絕人性的東西已經廢除兩百多年了。她再罪大惡極,也不能讓我們為她降低道德标準啊。”
“她才十七歲,她還沒成年!”
“一個沒成年的孩子,做什麼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哦,偉大的聯邦,請一定拯救這個孩子。”
那些聲音并不激烈,甚至稱得上溫和。
陸純隻覺得頭痛欲裂,在嘈雜聲中抓到了重點。
公路機車連環殺人犯?
她?
恍惚間,她想到在遊戲裡,為了通關确實撞死過一些人,但遊戲而已。
遊戲......而已?
最開始那道聲音還在繼續:
“當然不會,在聯邦,子民的尊嚴,與人權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就算是殺人犯,也有她的人權和尊嚴。”
“我們會為這位陸女士的精神狀态做一個評估,然後再公示對她的處理。”
“聯邦政府在此想各位承諾,無論如何處理,陸女士此後都一定不再會影響到聯邦公民的安危。”
“請各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