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安意懶懶散散地躺在美人榻上秀眉緊攏,面色盡是不悅之色,喝道:“不見,讓他回去!”
“奴婢轉告他。”
桃芝躬身退下。
李安意回來的消息一晚上便傳開了,有心人沈澹摸着黑起來,天微微亮趕至威武侯府,舔着臉求見。
侯府正門前,打扮得如花孔雀般的沈澹不顧他人驚詫的目光,焦急得來回踱步,雙手時不時敲打,擡眼看到桃芝,他揚唇露出和熙的笑容,聲音溫柔似水,“桃芝姑娘,安意可有答應見我。”
“沈少爺請回。”
桃芝闆臉冷冰冰回他,稱呼由姑爺換成沈少爺,親疏分明。
沈澹毫不在意,塞了個荷包給她,笑了笑,“等會兒要上值了,晚上我再來,替我轉告安意一句話,我錯了。”
說完,他掐着手轉身離開,雙眸劃過痛惜之色。
“沈少爺的意思大概是這些。”
桃芝一絲不苟地轉述,經過揚州之行她已認清自己的身份,主子的話不容置喙,若是以前她還會多嘴勸李安意,如今隻會恪守本分,盡職盡責。
“哎!”李安意痛苦地撐頭,這都是什麼事?
“将此事告訴哥哥,讓他處理。”
得到消息的李安宸在沈澹下值的路上明目張膽地揍了他一頓,壞心思的全往沈澹臉上招呼,打得人鼻青臉腫。
李安宸收拳,再打下去會招來京兆府衙役或者金吾衛,鬧到聖上面前就不好了,他朝着沈澹的豬頭臉勾唇一笑,“沈豬頭,威武侯府不歡迎你,若明早你再來,我可不會手下留情,比打得你哭爹喊娘。”
來福哆哆嗦嗦扶起沈澹,哭喊道:“少爺!”
沈澹疼得直抽氣,李安宸武将之子,下手沒輕沒重,拳拳到肉,但是他還是擠出一絲笑容,聲音顫抖地說:“我和安意有些誤會,請大哥容許我見她一面。”
李安宸見他一副聽不懂話的模樣揮拳,沈澹慘兮兮地閉眼,他打不過李安宸,隻能挨揍。來福縱身撲在沈澹身上大叫,“來人啊!當街殺人,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人管管。”
被他壓在身下的沈澹顔面盡失,縮了縮身體。
一陣鐵甲摩擦聲由遠即盡傳開,來人大吼一聲,“那邊的幹什麼?”
金吾衛!
這裡離皇城近,招來他們情有可原。
李安宸回頭面無表情盯向地下的沈澹,冷冰冰道:“别叫我大哥,你沒資格。”
他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返回大理寺當值,最近一直在加班,還要抽出時間教訓沈澹,承恩伯府真是家門不幸生出沈澹這個逆子。
聽了李安宸解決方法的李安意滿臉憂心,疲憊地入睡。
*
頂着青青紫紫豬頭臉回去的沈澹又被沈恒臭罵一頓,李安宸打沈澹的消息如插上翅膀般飛速傳開,幾乎是沈恒一回來就被人告知,前後隻有半個時辰。
自覺丢失面子的沈恒勃然大怒,逮住沈澹,指着他鼻子怒罵,“逆子”“不孝子”“混蛋”幾個詞在嘴邊來回轉。沈澹閉眼滿臉無所謂地聽他叽叽歪歪。
見兒子此種表現,沈恒氣歪了嘴,好在來福喊來王氏來救場。沈恒單方面的輸出才終止。
怒氣擠壓于心,沈恒拂袖離開前往喜花苑與愛妾談心,順便逗逗小兒子沈沐,二兒子沈渡又失蹤,鬼知道去哪裡了。
來福顫巍巍地攙扶沈澹返回博海院,苦口婆心勸道:“少爺,何必呢!”
“你不懂,咝~~”沈澹摸了摸腫脹、發紅的嘴角直抽氣,李安宸下手真重,苦兮兮說:“大夫請了嗎?”
“馬上來。”
睜開腫大、下垂的眼皮,貼着鬼畫符的黃紙,纏着紅線的博海院逼近,紅線上每隔一尺就綁上一枚古銅錢,風一吹,叮鈴鈴地響,夜晚時急促的響聲如墜落的鼓點般密集,令人不寒而栗。
沈澹晦氣地低語,“這鬼東西什麼拿走,怪瘆人。”
“大師說要九九八十一天。”
“什麼大師,就是個招搖撞騙的秃頭。”即使遭受疼痛,沈澹還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七月末沈恒忽然說要請和尚驅鬼,和尚唱了整整十五天,咿咿呀呀的聲音攪的沈澹不得安甯,那群和尚在哪裡不好,非在博海院誦經。
聽了丫鬟們的閑談,沈澹才知道原來那個鬼是他,度過了膽戰心驚的一段日子後,平安無事的他放下心來,為了打消沈恒的疑心,接受了和尚的作法,搞得博海院烏煙瘴氣,無人願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