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
這人怕真不是個傻子吧?
然而最抓馬的,那位嗓音很好聽的駐唱歌手不知道在搞什麼行為藝術,開始全場遞話筒,大概是想着也不能冷落暫時沒在座位的客人,便也照顧了一下他們。
好巧不巧的,将兩個人最後的幾個對話全都收音了進去,駐唱或許是沒想到能聽到這麼精彩的東西,一時間忘了閉麥救場;
地中海是喝迷糊了,也沒覺得哪裡不對。左右護法喝的也不少,聽得也入迷,也就覺得聲音比平時大一點,但他們現在頭悶悶的覺得這個音量剛剛好;
沈晞則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壓着惡心上了,完全沒注意到。
而這個遞話筒的時機也好的不能再好了,上一波剛有一桌傾情演唱了首愛而不得的情歌,唱完之後全場一時間寂靜,都不由陷入了當年的青蔥歲月裡沒回過神來。
就在這最安靜的幾秒中,他們的對話響徹的全場,甚至還帶着回音。
大家漸漸從低迷哀傷欲語還休的情緒中出來。
一秒。
兩秒。
整棟GUHIJ吧無論上下層都發出了驚天爆笑聲,甚至連隔音絕佳的二樓包廂都隐隐聽到了笑聲,探出頭來問怎麼了。
沈晞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覺得自己在不跑路就真的完了。駐唱小哥也意識到自己惹了禍,側開身微微幫她打着掩護。
沈晞便趁擋在面前的三大金剛沒注意,從一側溜了出去。
地中海聽到這滔天的笑聲,起初還以為大家是對他有壁畫的羨慕,但後面還出了掌聲,逐漸覺得有點不對,茫然道:“他們不是羨慕我有壁畫麼?”
左護法稍微喝的少了點,有點回味過來,但也不太确定,“哥,好像是在罵你。”
“?!”
-
二樓。
可以俯瞰一樓,視野開闊,正對着駐唱台透過一側的窗戶還能不遠處山上的松柏亭遙遙相望,頗有些斜椅高欄,微抛酒盞的風雅閑适。這個常年空置VVVIP的卡座今天終于坐了人。
被擁在中間,正對着松柏亭的男人穿着薄軟的白色襯衣,單手執杯姿态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身形卻不散,很有坐相。好似有他在,這休閑酒色的清吧也成了高雅脫俗的地方。
尤其是随着動作,白色襯衣微微上移,露出一截白而修長卻不單薄的手腕,小葉紫檀串在他凸起的腕骨上微晃着,在白色素杯的映襯下,越發的帶有某種冷淡疏離的佛性。
就好像在他周圍大聲說話,都算是一種冒犯。
氣質實在是太過出塵,時不時的有人将目光投過來。也不知他是沒察覺還是毫不在意,也隻兩旁人插科打诨中偶爾簡單的交談兩句,其餘時間自顧自地喝着杯中酒,眸色很淡也看不出裡面的情緒。
直到他杯中酒快喝完,左側的程開霁才想起問:“誰啊,還值得三哥親自去看,人放我這還不放心。”
清越的嗓音中帶着幾分好奇,卻沒那種刨根究底,更多的像是玩笑,但又不帶任何打趣。
傅律白這才淡聲多說了兩句,“我那老師說這人……很乖。”
其實原話說的是,“茜茜乖得很,别人說什麼就是什麼,都不會生氣發脾氣的。”
語氣間充滿了對一個即将進入成年人世界的乖寶寶的不放心,像是有欺騙小紅帽的大灰狼,一個不留神就要将乖寶寶拆的骨頭都不剩。
這個理由實在是沒想到,程開霁還沒想好怎麼接話,右側的禹開然見他杯中酒見了底,便親自給他倒,卻被傅律白一按,将那最後一口喝完,站起了身。
“這就走了啊三哥?”這下兩個人齊擡頭看向他。
傅律白微微颔首,淡聲留下句“你們繼續”,便被酒保送下了樓,從側門走了出去。
他走後,這一左一右的兩個人都及不可察的更加放松了些,無意間的對視卻又不着任何痕迹。
沒過幾分鐘,兩人便也聽到了樓下那段,徹底放松下來,也跟着一起笑。
禹開然本來就很沒坐相的癱在椅背上,現在直接笑趴下了,“哈哈哈這妹妹太絕了,早知道讓三哥别走那麼早,還能聽段相聲。”
程開霁倒是沒他笑的那麼誇張,這樣居高臨下的角度,看到了那三個人怒氣騰騰搖搖晃晃的追了出去,提醒他,“别笑了,好歹是你的店,别出事。”
禹開然笑的眼淚都出來了,隔着水霧看到了個模糊的影,邊笑邊說:“我這哪個門都有保安,放心吧這麼有意思的妹妹哪能讓她出事啊。”
不過這事,保安還沒趕過來,最後倒是讓傅律白給代勞了。
傅律白從專門的一側下來,在拐角即将走出側門的一幅畫前,腳步忽然一頓,停了下來。
酒保也不敢催問,隻能拿着手中面料柔軟十分有光澤的大衣,等在一旁。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位連老闆都要客氣幾分的尊貴客人,那雙總是溫溫淡淡的眸子在這一刻有些發深。
但也隻是幾秒後,便又提步繼續往前,好像真的隻是他的錯覺。
一輛黑色奔馳早已停在路邊等,安安靜靜的像是要融進黑夜裡。
傅律白接過酒保手中的大衣,同時謙和道:“多謝。”
溫淡平和的聲音,在這倒春寒的深夜格外沁人心脾。
酒保一愣,還未曾收到過如此真誠的感謝,大多數人都覺得花了錢享受這樣的服務是天經地義的事,也确實如此,可他還是不由得為這善意而感到心暖。因此又悄悄的多看了眼面前的男人,隻覺得人的眉眼好像也染上了夜色,更淡了。
軟糯清甜,仔細聽還帶着幾分清冷的聲音便是在此時傳入傅律白的耳的,他先是微怔,過了兩秒後輕側了側頭,眼底浮現淺淺的暖色,在看到有兩位女士要走進來時,他率先下了台階,讓出了路,向停在不遠處的車走了兩步,卻沒坐上去。
看到群裡小視頻再也坐不住趕過來的兩位女生自然也聽到了,驚訝道:“這又是在搞什麼新營銷方式?改說相聲了麼?拜托頭牌已經讓我忙不過來了,這是要讓我住在GUHIJ裡啊!”
“快走啦,萬一等會頭牌撤了。”另一個女生催促着,卻在側頭時餘光瞥到某處時,眼睛一亮立刻用胳膊肘輕戳了戳同伴。
雖然隻有一個側身,卻足夠讓露出驚豔笑意,但又都沒敢上前去打擾。
酒保也不知道為何這位尊貴的客人還沒走,但看沒有再吩咐他的意思,便引着新來的兩位女客人走了進去。
後來沈晞問他,為什麼當時不走,是不是故意留下來英雄救美。
他說,總不能白聽了人家的段子。
傅律白并不缺乏耐心,人也未讓他多等,兩分鐘後他便聽到由遠及近輕重不一雜亂的腳步聲。
他淡淡擡眸。
幽靜的長廊裡,暖色調燈光下,少女的面容影影綽綽,可随着她輕快的奔跑,身上米白色的羊絨衣都似乎失了重量,衣角輕飄,黑色瀑布般柔軟的長發在空中留下俏皮的殘影。
她身後,跌跌撞撞的跟着三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像是追要獵物的大灰狼,而她就像一隻不知死活蹦蹦跳跳快樂的小兔子,就這樣撞進了傅律白的眼裡。
這麼快樂的小兔子還是繼續快樂下去,不要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