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挂了電話,又反應過味來的愣了下,随後又兀自輕笑的搖頭,自己怎麼越活越幼稚,和她一個小姑娘計較什麼,難道還真要還過來,也冷她幾天不成。
傅律白知道,以她那個脾氣,别說幾天,也就半個小時,她都能收拾好行李走得幹幹脆脆無影無蹤。
這種事情,她向來擅長。
車子才停穩,沈晞便鑽了進來,急匆匆的問他,“去吃什麼?”
像是很餓。
傅律白卻賣了個關子,“等會你就知道了。”
反正傅律白帶她去的地方從未讓人失望過,沈晞盡情的等待着。
确實沒讓人失望,車子開着開着,一直開到了家裡,傅律白換好了一身家居服,下來洗手,然後走進了廚房。
并且已經站在了案闆前,看那個架勢……
沈晞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問:“你不會要自己做吧?”
她還是覺得他隻是擺擺架勢,可能早就已經打包好放進了冰箱裡,他隻是拿出來用微波爐、或者更高級一點的蒸鍋加熱一下而已。
可下一秒,傅律白卻沖着她輕挑了下眉輕笑了下,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答案。
沈晞的眼睛都不由得睜大。
她怎麼也沒想過傅律白會做飯,就在她震驚到愣神的時候,傅律白已經操作了起來。才發現案闆上,又早就已經處理好的食材,不知是他提前弄好,還是買的現成,亦或是讓人給處理好的。
幾乎是看到食材後,她便猜到他要做什麼了,是腌笃鮮。
這道菜其實并沒有太高的技術含量,勝在食材,但她還是很震驚,傅律白這樣子的人竟然會做飯。
他不是應該含着金湯匙出身,衣來張手飯來張口麼?
傅律白已經開始給小排和鹹肉焯水了,雖然動作有些慢,但卻有條不紊的知道步驟,看樣子是真的會做。
“你竟然會做飯?”她追在後面,終于忍不住驚訝的問。
傅律白一邊将食材撈出來,放進一旁盆子裡沖冷水,一邊和她講,“當時在美國時學做的。”
他抽空側了下頭,看着她仍是很費勁的表情,“很意外?”
沈晞點頭,“你在國外也應該不缺一堆人伺候吧?”
她說着的同時,腦子裡不由的很俗的浮現出那種穿着粉色圍裙的國外傭人,就像影片裡演的那樣。
哪怕在國外吃中飯相對不容易,但傅律白就算是想找齊八大菜系的名師傅也是很方便的,她甚至下意識覺得應該理所應當。
傅律白卻同她解釋,“當時我的哲學老師告訴我,不能紙上談兵的虛浮與表象,你得靜下來得融入生活,”
旁邊的水仍舊滾沸着,冒出白白的水汽來,他說着的同時,沖她招了招手,“你看這水霧,是不是很讓人心靜?”
确實,有一種莫名的安穩感,沈晞看着不自覺認同。
但她此時一個頭兩個大,問題一大堆,“不是,你不是學曆史的麼?怎麼又有個哲學老師?”
傅律白将所有東西都瀝幹水分後,又取出了一個湯鍋來,沈晞趁着這個間歇又走神的想,東西還挺齊全,難怪那麼多人愛住酒店。
傅律白便講,“學史明鑒,可學來學去還不是人的博弈,我便讀研時轉了專業學了心理學。”
沈晞眼睫微垂,神色有些複雜,難怪和他相處時會那麼的舒服,他是不是也将這些個心理學與人打交道的方式,用在了她的身上?那究竟,又會有幾分的真心,他所展示出來的,其實是不是,隻是他想讓她感受到的?她在他面前,是不是近乎透明的被一眼看穿?
她的心不由的微微往下沉。
傅律白又說:“可學來學去,人與人博弈到最後,也不過是世間萬物的哲學所在,所以我又輔修了哲學。”
他看出面前的人神色微飄,有些若有所思,“在想什麼?”
“那你、你會催眠麼?”沈晞故作輕松與玩笑的問,可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安與閃躲還是被傅律白捕捉到。
他帶着幾分安撫般的輕笑,“覺得我很可怕?會将你看穿?”
“——!”這就話就像是驗證,讓沈晞的瞳孔微縮。
“心理學初期不過是了解人、了解自己,以及與人相處的根本,我學的很淺顯,再深的也與我沒用,我沒辦法将人看穿,頂多隻是會多幾分洞察,”傅律白說着,安撫般的輕摸了下她的臉頰,“就像,我連當初你喜歡我,我都沒看穿。”
他的手微涼,還帶着些水汽,他後面的話卻讓沈晞的臉驟然熱了起來,降不下去,沒想到這樣隐秘的心事就被他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可她偏偏又沒辦法反駁,都怪那日喝酒誤事的間接承認與告訴他,但她沒想到他會直接擺在台面上。
這樣,豈不是讓她明晃晃的矮他一頭。
本來他們的關系、身份地位、與感情都是不對等的。
沈晞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你……”
傅律白看着面前惱羞成怒的人,在她臉上安撫般的摩挲了兩下,同時向她承諾着,“就算我會,我也不會将那些用在你的身上,我會尊重你。”
沈晞莫名得,被最後一句話安撫,那些雜亂不安在中心亂跳的複雜情緒被瞬間施了魔法般偃旗息鼓,她慢吞吞的“哦”了聲,又思維跳躍的回到了主題上,更加奇怪的問:“那你為什麼會選做飯啊?”
“那我應該選什麼?”傅律白看着像是很難理解的人,好笑的問,“喝茶?釣魚?”
沈晞快速的點頭,總應該是這樣高雅一點的,才符合他的人設,怎麼會選做飯這種,這麼接地氣的方式讓自己靜下來呢?
“你看,你剛剛也覺得看着煙水汽很靜,這其實就是人間煙火氣。”傅律白用着最簡單且說服人的理由,“你在準備和翻炒的過程,是參與其中的,同時又不得不思考着步驟,讓腦袋沒那麼放空的同時又專注,釣魚和喝茶太靜了,靜的讓人放空後反而坐不住,”他笑着,坦白承認,“反正我當時是沒那樣的境界。”
所以他現在時不時的喝喝茶,釣釣魚,是已經到了那種境界了麼?
沈晞心想着,卻沒問。
傅律白又說:“這人間煙火氣,和那些影視劇裡挂在嘴邊的什麼出世入世其實底層邏輯是一樣的。”
傅律白沒在講話,認真的将鹹肉、豬小排、蔥姜蒜放入鍋中,又将入一大盆水。
鍋氣都像是給他加了一層薄薄的仙霧,好似真的入世又出世。難怪總會覺得,如果他去講經布道她真的會信服,原來他真的有相似的儲備。
她當初妄想将他拉入紅塵中,喜歡看他身處人頭攢動中的樣子,而他此時,就穿着一身黑色的純棉家居服,戴着藏青色的圍裙,在為她準備晚餐。
徹底的墜入紅塵,充滿了煙火氣,平凡又溫暖,就像是她永遠不敢幻想的夢境,美好的想讓人落淚。她很想讓這一幕定格,寬大又高挑的脊背,撐起一條圍裙,她覺得此時的傅律白是最迷人與不易見的,看的她心口發熱,讓她忍不住的想要去擁抱。
可又忍不住的去想,這樣的畫面,這樣的背影,以後又将屬于誰,他又将會為誰這樣耐心布置一道飯餐,陷入紅塵裡?
她就這樣望着傅律白,像是要将他死死往進心裡,在眼淚快要滴落的那一瞬間,傅律白忽然回過頭,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那樣的眼神讓他心神一震,不得不為之動容,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愛慕與悲戚,他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眼神,卻讓他幾乎下意識地大步走向她,不受控制的想要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