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都帶了點難以置信。
“我媽放進我書包的。”商行樾站起身,伸手去拿那把傘。
“我去送吧,”鄭南毓也站起身,“我和他班姜甯認識,正好去聊會天。”她擡手把傘握在手裡。
四個人裡就她一個女生,她總覺得不适應,要是能拉一個女生進來,她不敢想她會有多開心。
“你不問名字就去嗎?”鄭淮舟叫住她,出聲提醒。
“直接問姜甯轉校生不就好了嗎。”鄭南毓調皮地Wink了一下,“哥不要總以為我天生比别人笨。”
鄭南毓算是附中二年級的風雲人物,長得甜,性格好,平時還總和那三個人混在一起,所以很多人都認識她。
從五樓到二樓的路程算不上太遠,一路上卻收獲了很多許多注視的目光。
二樓的氛圍确實和五樓不一樣,這裡到處都是打鬧的學生,還有人直勾勾地看着她,釋放一些危險的信号。
十二班門口站了個很高的男生,看清了他的臉後,鄭南毓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鄭南毓,”送作業回來的姜甯注意到她躊躇的身形,出聲叫她。
“姜甯,怎麼出了這麼多汗?”看見她後鄭南毓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上前和她閑聊起來。
“幫英語老師送作業去了,那麼厚一摞,可累壞我了。”姜甯無奈地搖搖頭。
一道灼熱的視線明晃晃地落在她們間。
姜甯擡眼,看到馮秉文眼裡的癡迷,警告地擡了擡手,他才移開了身體。
“你來我們班找誰?”姜甯猜到她大概不是奔自己而來。
鄭南毓握着手裡的那把傘,笑得很甜,“我來給你們班新轉來的同學送傘。”
姜甯眼裡露出驚喜的神色,“你們認識?她人真的超好,等着我去給你叫。”
馮秉文還在看着她,鄭南毓無奈,轉身站在欄杆前看着樓下熙攘的人群。
下方的籃球場不時發出幾聲喝彩,她也下意識地分析起場上的局勢來。
“同學你好。”
柔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鄭南毓覺得這聲音有幾分熟悉。
她回過身,看到溫清梧的那一刻,她的視線都模糊起來,手裡的雨傘墜落在地,發出清脆的一聲撞擊。
怎麼,會是她。
鄭南毓覺得大腦像漿糊一樣黏膩而混亂,耳蝸裡傳來震蕩的轟鳴,胸腔内的那顆心髒不受控制地緊緊瑟縮起來。
從前那些肮髒又惡心的記憶向她席卷而來,她仿佛看到柳城一中那個破舊的小倉庫。
混亂又猙獰。
“我們遲早會再見面。”溫辰耀惡毒的聲線像是緻命毒蛇,在她耳邊再次響起。
溫清梧看着她驚慌的表情,伸手想要去扶她晃動的身體。
但害怕她的反應更激烈,那隻手終究還是落下去。
鄭南毓再次擡頭,看清了那張臉。和溫辰耀有三分相似的臉。
她再也控制不住,沒有征兆地嘔吐起來。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姜甯注意到她的異樣,慌忙走上前扶住她的身體。
“别再出現在我面前。”鄭南毓仿佛一瞬間就虛弱下來,聲音裡都是難以掩飾的沙啞。
溫清梧沒有說話,彎腰撿起了那把雨傘,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醫務室。
鄭淮舟把那杯穩定情緒的沖劑遞在鄭南毓嘴邊,看她小口小口地喝進去。
她的眼神空洞,渙散地看着醫務室反光的地闆。
“阿毓,哥哥在這裡。”鄭淮舟捏了捏她的手指,溫聲的安慰她。
鄭南毓的眼神動了動,視線落在鄭淮舟的臉上,眼神裡總算恢複了清明。
“哥,我好怕。他們會不會再把我帶到倉庫裡,會不會繼續打我...”她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地哭起來。
“不會,”鄭淮舟制止了她要說的話,“有哥哥在身邊,沒有人會欺負你。”他把她攬在懷裡,安撫地拍着她的背。
“不會的,鄭南毓,我們一起保護你。”路言衡也站在她身邊,神色擔憂地安慰着。
或許是哭得有些累了,鄭南毓疲憊地阖上眼睛。
鄭淮舟幫她掖了掖被角。
“她父親是注冊城市規劃師,家裡住着二層小别墅,她在柳城重點高中成績很好,保送到華清不是問題。這種情況下,她沒有理由轉到榆城。”鄭淮舟的胸腔劇烈起伏着,眉眼間都是難消解的怒氣。
他甚至就想沖到十二班把溫清梧暴打一頓。
“可是為了繼續霸淩别人,專門轉學到梧城,未免有點太誇張一點。”路言衡趕過去的時候看到了溫清梧。
那次在音樂廳偶遇,溫溫柔柔的女孩子,說話也沒有太大的起伏。
一張素淨的小臉,斂着眉眼沒有表情。
并不像是喜歡霸淩别人的那種女生。
“難道你還妄圖和霸淩者共情嗎?”鄭淮舟冷冷地出聲嘲諷,“阿毓轉學過來的半年,我們都清楚她的為人,她沒必要撒謊。”
路言衡沒再說話,轉頭去看靠在窗邊的商行樾。
他微微屈着身體,擋住夏日裡灼熱的光。
風把白色紗簾吹得晃動飛揚,他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麼,那個空藥劑瓶被他在手心裡轉來轉去。
“商行樾,你怎麼看?”鄭淮舟目光掃過去,眼裡卻帶着強烈的逼迫味道。
商行樾擡眼,對上他怒意難掩的眼睛,擡手把那個藥劑瓶扔進垃圾桶裡,“快放學了,我去拿書包。”
鄭淮舟知道,他心裡的那個天平,已經無意識地偏向了他們。
回到教室裡時隻有幾個值日生,見他回來了都詢問起鄭南毓的情況,他答了幾句。
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拉開書包拉鍊,把那盒餅幹扔進垃圾桶裡。
離得最近的同學疑惑地說可惜。
“壞掉了,早就該扔了。”他留下涼涼的一句話。
那些靠着她極力讨好換來的零星好感,至此全部清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