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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就打算先在那邊住下了?”
路言衡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室内的燈光很涼,冷白光暈罩着男人高大的身形。
他伸手拉開冰箱,從隔層裡拿了一盒冰鎮牛奶,修長指節握着盒身,喝了一小口。
“嗯,這邊有工作。”
他很平靜地答,語氣沒有起伏。
剛洗過的頭發還在滴水,順着流暢的背部線條滑落到真絲浴袍,他随意地伸手在腰間繞了個結,靠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
“為了躲避家裡的相親沒必要吧,最近宴會和叔叔見了面,他還領着老同學的女兒,興緻勃勃地介紹給我,你不在,遭殃的可是我。”路言衡不滿地抱怨着,仰躺在泳池邊的躺椅上。
荔峒的電視節目并不多,好在他還記得當年的那個節目。
“那不是正合你意?”商行樾輕笑,視線裡的色彩不停跳動。
“别開我玩笑了,我小女朋友知道了又要生氣。”路言衡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商行樾的注意力還在節目上,于是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這個談得蠻久吧,我很看好你們。”
“咦,”路言衡鄙夷,“上個月換的,大少爺還真是一點不關心我。”
商行樾大概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隻是模糊的幾張臉,好像都長得一樣。
“記不太清了。”他答。
“也對,都是庸脂俗粉,我們各取所需罷了。”路言衡對待感情倒也坦然,沒有掩飾自己天生多情。
意見不同,商行樾也沒有再說話。
“你一根木頭自然不懂我的情感道路之坎坷,算了不說這個,你在那邊要待多久?”他自然地切換了話題。
商行樾垂眸,略微思索了一下。
“半年,或者更久。”
“好,那這邊我先替你看着公司,忙完這單生意我就去找你。”路言衡點點頭。
手機挂斷。
他才發現有新消息。
是孫鵬發來的,合作的那處地區需要重新采樣,他們需要重新采樣。
他皺了下眉,這個部分是她負責的。
出了問題,她大概也要再花時間處理。
不是說去愛爾蘭去完成母親的夢想,為什麼到現在還是被這些小事束縛住腳步。
他不明白。
就像很久之前,他就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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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老師聊了最近地理所合作的相關事宜,回到宿舍樓的時候已經将近十一點了。
破舊的五層小樓,灰白牆壁上的油彩也盡數褪去,變成斑駁的痕迹。
江茉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口的那輛白色轎車,她挑了下眉,看向一旁出神的溫清梧。
她走了神,表情很冷,目光落寞又沉寂。
江茉伸手握了下她的胳膊,扯着唇邊的笑意,“那我先上樓了,那邊你朋友在等你。”
哦,差點忘了。
溫清梧循聲望去,清瘦的男人靠着車門,頹然地低着頭,黑色西裝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
他的指尖夾着一根快要燃盡的煙,明明滅滅。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陸确擡起頭,和她四目相對。
陸确側身,把那根煙掐滅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然後扯唇笑了,他的皮膚呈現一種病态的白,好像跳動的血管都能看到。
“怎麼下班這麼晚?”他打了個哈欠,像是很累的樣子。
“地理所的實驗出了問題,所以就耽誤了一點時間。”她有點抱歉,微微垂下頭。
“早就看你那個師兄不順眼,有機會去你們大樓門口堵他。”他緊跟在她的身後,幫她拉開車門。
溫清梧有些驚訝地擡頭看他。
目光裡帶了點擔憂。
“啊,”他失笑,“我開玩笑啦,最近有在吃藥,放心啦。”
溫清梧點了下頭,坐在了副駕駛位。
車裡是很淡的栀子花香水,很清新,沒有一點煙的味道。
她靠着座椅,看着燈火通明的街道,那些光點閃爍在視線裡,一跳一跳。
直到車子駛進空曠的高速公路,天色昏暗,視線也變得模糊。
遲來的疲憊像是漲潮的海水,一點點吞噬她早就消耗殆盡的精力。
她終于閉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