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醫院走廊,消毒水混雜着酒精的味道彌漫在鼻尖。
溫清梧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體檢單,一切正常。
她做兼職之前查過資料,人生病傳染給寵物的概率很小。
況且她很少生病。
人是具有韌性的。
當她承受了太多負累之後,身體反而會變得更健康。
醫院裡的人很多,吵吵嚷嚷地聚在挂号處,溫清梧垂首說了好幾遍借過,終于穿梭過人海。
等她趕到病房時,商行樾胳膊上的石膏已經被拆下來了。
那條盤踞在他小臂上的縫合線像是一條蜈蚣,醜陋又冰冷。
“家屬嗎?”醫生略略掃了她一眼。
商行樾擡眼,她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他小臂處的傷口,在視線交錯後又躲開。
“不是。”溫清梧回神,身體卻朝商行樾的方向靠過去,“我是商總的護工,有什麼事交代給我就好。”
“每天記得帶他做康複訓練,最近幾天不要拿重物,一會去藥房拿點藥,喝點大補的烏雞湯最好。”醫生一五一十地囑咐着。
溫清梧點頭,想把那些需求都灌進腦子裡。
“麻煩你了。”商行樾很輕地笑了下。
溫清梧搖了下頭,“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您不需要道歉。”
她伸手拿過固定的綁帶,解開,握住他的腕骨,肌膚相貼的瞬間,她摸到不同于他體溫的凸起。
溫清梧低頭,發現他尺骨上那個小小的,月牙形狀的疤痕。
是什麼時候的事,和他做同桌的時候她完全沒有發現。
“怎麼了?”商行樾垂眸,那隻支撐身體的手臂略微向前,身體靠近她。
溫清梧回神,感受到他身上陌生的薄薄的涼意。
她搖了下頭,繼續幫他纏好綁帶,扣好紐扣。
他們并排坐在病床上,商行樾看着她纖薄的肩膀,即便穿着毛衣,卻還是隐隐能看到肩胛骨的形狀。
“做我的護工吧。”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我給你雙倍的工資,到我恢複就好,考古所的工作有時太複雜,我單手不好操作。”
溫清梧略帶詫異的擡起頭。
做他的護工嗎,為什麼。
因為現在的她實在可憐,就算再讨厭那年的不告而别,在看到她現在過得如此狼狽時,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援手。
就像很多年前白阿姨給母親的溫柔,他也完美繼承了這個優點。
她下意識要搖頭,手機莫名地振動了兩下,在口袋裡亮起屏幕,她看到短信裡銀行扣款的消息。
她想開口拒絕。
可是又想到他是因自己受傷。
他沒有追究這件事,但她覺得自己要負責。
“嗯。但是正常給我工資就好。”她垂着眸,看着手裡的取藥單,計劃着一會去取藥。
商行樾沒再說話,微微歪頭,看向她手裡握着的那張體檢單。
人的目光是有溫度的聚焦相機。
溫清梧察覺到了,于是把那張體檢單遞給他看。
商行樾的目光落在身高體重那一行,168cm,47kg。
他給熟悉的體檢科醫生打了個電話。
“她現在的身體狀态處于亞健康,面色蒼白,根據您反應她有嘔吐的習慣,您說得沒錯,确實是因為飲食不規律和攝入營養導緻,隻是她自己不在意,但其實病理情況已經達到了厭食症的程度,另外還有長期的壓力和睡眠不足,這點你應該從她的臉上看出來,表情冷淡黑眼圈重,遇到陰雨天甚至皮膚下的血管都隐隐能看見。”
醫生在喋喋不休地說着,商行樾的瞳孔裡的色澤一點點變暗,直到完全隐藏在陰影裡。
分開的這些年,她過得一點也不好。
可是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找到她呢。
那些沒有她的,渾渾噩噩的日子,怎麼不算是她苦難的推手。
“那要怎麼調理?”他開口,聲音是晦澀的啞。
“最好找一位專門的營養師定制菜單,再找一個護工,監督她的飲食和作息,另外從會診過程中,我感覺她的心理總是很消極,如果能請心理幹預或許會事半功倍。”
心理幹預。
商行樾皺了下眉,好像這樣就能緩解心底的郁結。
“商先生,藥已經取回來了,現在回家嗎?”溫清梧拎着那包藥閃現在醫院門口。
商行樾擡眸,看到她眼底的那片烏青,無聲地點了下頭。
别墅裡來了新的廚師,溫清梧也沒有過多過問。
她的工作隻是幫商行樾處理文件和遛狗,其他的她不會管太多。
因為來了新的廚師,趙姨的工作輕松了很多,除了日常的打掃外早早地就下班。
做護工的第二天,别墅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溫清梧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噴嚏,裹緊了身上的羽絨服。
很保暖。
是遛狗的工具包裡裝的,還有一副保暖的手套。
這和她平時在商場買的打折商品不同,即便隻穿一件短袖,裹了外面的羽絨服也不會冷。
看來之前遛狗的人也很瘦,不然也穿不進去這件窄窄的羽絨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