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看向電腦,光标出現在表格的退出鍵,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商行樾就關掉了界面。
溫清梧的眉心沒有任何征兆地跳了一下。
是一個很久不聯系的學姐。
任雪學姐:榆大的聚會活動,你不打算去嗎?
任雪學姐:我記得你那年是優秀畢業生呢,真的不打算回去?
她伸手想要拿過鼠标。
冰涼的指尖圈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地擡頭看,商行樾蹙着眉,表情實在談不上平靜。
“你在榆大讀過書?”他擡頭,漆黑的眼裡是探尋和疑惑。
隻是在榆大讀過書,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溫清梧想要開口解釋,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一種很深的無力感,最後卻什麼也沒回答。
“愛爾蘭的學校和榆大有合作嗎,我為什麼不知道?”他握住她的手沒有松開,反而微微用力。
他的眉眼在視線裡放大,漆黑的瞳孔裡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溫清梧才發現,他在生氣。
她想起很多年前商扶棠曾經和她提起,他讨厭被欺騙。
“沒有合作。”她很輕地解釋道。
“所以是騙我的?”商行樾忽然扯唇,可卻沒有一點笑意。
“人都會變,就算很久之前做的決定也可以更改。愛爾蘭的學校不适合我,所以沒有去。”她竭盡全力地想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一些,可尾音還是帶了點不可控制的顫。
人都會變。
商行樾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他為什麼要那麼信任她呢,像傻子一樣去了一年又一年的愛爾蘭。
如果一開始就把她當作一個謊話精,是不是能早一點找到她呢。
他知道她的苦衷,可不願意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欺騙。
沉默地對峙。
商行樾就那樣看着她的眉眼,感受着她沒有起伏的情緒。
“所以為什麼不來找我?”他還是先開了口。
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早就變了,至少在和她的對峙中,不會是他先開口。
但事實證明,他還是會敗給溫清梧。
“沒想過,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她輕輕晃了下自己的手臂,示意他先放開。
她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微微蹙着眉,那雙眼裡隻剩下了疲憊。
心中的那些質問變成一種難言的煩躁,像是一團郁郁燃燒的火,分明因她而起,卻又因為她冷漠的反應被兜頭澆滅。
他才發現,他沒有立場質問她。
一個很多年前隻是和她告白的人,沒有資格再參與她的生活。
可是她分明過得一點也不好。
為什麼還要推開他呢。
那些郁結的情緒像是榆城陰雨天不能散去的陰霾,籠罩在他空曠又黯淡的十八歲,在她離開的時光裡不斷放大,曲折反複,變成他習以為常的昏暗。
“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朋友。”
那些淩亂又敏感的情緒纏繞交錯,最後隻變成一句很輕的責問。
他的眼眸在昏暗裡顯得格外深邃,像是蒼藍沉靜的海,帶着某種本不該屬于他的脆弱。
相比于撕開她虛僞假面的指責質問,她更無措這樣的他。
可是又有什麼好解釋呢。
她本就是一個爛到極緻的人。
“我想有一些自己的空間,所以沒有告訴你我回到榆大的消息。我想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她認真地解釋着,好像這就是她的本意。
“在荔峒的第一次見面,如果不是師兄叫了你的名字,我差點沒認出你。”她扯起一個溫柔的笑容,就好像他們真的像舊友重逢,她早就忘了他們的過去。
她眼裡帶着某種釋然的情緒,是淡漠的底色。
商行樾隻覺得刺眼。
他才發現,她那麼倔強。
分明隻要露出一點脆弱,他就願意為她處理好一切。
可她偏不。
那些壓抑許久的情感找不到宣洩的出口,最後隻變成他脫力松開的手。
桌上的手機振動着,是溫清梧的手機。
商行樾看向那個聯系人的名字,陸确。
那個從高中起就對他有着莫名敵意的男人。
“你們一直有聯系?”他挑了下眉。
“抱歉,我晚上有事,明天再見。”
溫清梧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拿起手機急匆匆地跑開。
沒有回答。
但答案顯而易見。
不願意讓他知道過去,卻願意和陸确保持着這麼多年的聯系。
因為他的一個電話就可以擱置他們還沒有解決的矛盾,不計後果地離開。
“啧。”他不耐地咬了下舌尖。
溫清梧,你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