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的手在身側攥緊又松開。他盯着蝙蝠俠被血浸透的披風，那抹黑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沉重。

每個哥譚男孩的夢裡都出現過這個身影——從滴水獸一躍而下，披風展開如翅膀。而現在這個傳說就倒在他面前，呼吸間帶着血沫的聲響。

"我...我能做什麼？"

他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啞。蝙蝠俠的指尖動了動，指向副駕駛座下的醫療包。傑森跪下來時，膝蓋壓到了一枚掉落的蝙蝠镖，鋒利的碎片刺進皮肉，但他沒覺得疼。

這一刻，他不再是灰頭土臉的街頭小子，而是蝙蝠俠選中的唯一幫手。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一大一小，被血黏在了一起。

傑森的手懸在半空，耳邊傳來通訊器裡那個英式口音的沉穩聲音——"便士一"。他咽了咽口水，目光在昏迷的蝙蝠俠和複雜的控制台之間來回遊移。

"聽着，孩子，"通訊器裡的聲音冷靜而清晰，"我需要你按下中控面闆左側的紅色按鈕，然後輸入密碼7-3-9-5。"

傑森的手指微微發抖，他小心地避開蝙蝠俠垂落的披風，按照指示操作。屏幕亮起，顯示出一行閃爍的警告：【手動操控模式啟動】。

"很好，現在把方向盤下方的操縱杆向後拉兩格。"

傑森照做，蝙蝠車的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車身輕微震動起來。

"接下來，我需要你——"

傑森突然打斷他："等等，你...你就這麼信任我？這可是蝙蝠車！"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一秒，随後傳來一聲幾乎微不可察的歎息。

“我和蝙蝠俠都相信你，你幫助了他不是嗎？好，現在請說開啟羅賓模式。”

傑森的手指懸在控制面闆上方，突然頓住了。

"羅賓模式？"他喃喃重複，喉嚨發緊。

屏幕閃爍，浮現出一行綠色的文字：【羅賓模式啟動——身份識别：未授權】。

通訊器裡，阿爾弗雷德的聲音依舊沉穩："輸入指令R-I-B-0-1，孩子。"

傑森照做，按鍵按下的一瞬間，整個蝙蝠車的内部燈光突然轉為柔和的藍色，控制台的布局迅速重組，高度降低，座椅自動前調，仿佛這輛車在主動适應他的身形。

【歡迎，助手權限已激活】

傑森盯着這行字，心髒狂跳。羅賓模式——這是為羅賓設計的，那個曾經穿着紅綠制服的少年英雄，蝙蝠俠的第一個搭檔。而現在，他，傑森·托德，一個偷輪胎的街頭小子，正坐在蝙蝠俠的駕駛座上，啟動了這個本不屬于他的功能。

"現在，握住方向盤。"阿爾弗雷德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蝙蝠車會引導你。"

傑森深吸一口氣，手指收緊。引擎低沉地轟鳴起來，儀表盤上的導航路線自動規劃完畢，直指韋恩莊園。

他側頭看了一眼昏迷的蝙蝠俠，對方蒼白的臉上，血痕已經幹涸。

"......好。"傑森低聲說。

布魯斯在高燒的漩渦中不斷下墜。

先是犯罪巷——永遠都是犯罪巷。濕冷的磚牆，母親珍珠項鍊崩散的脆響，父親喉嚨裡嗆血的咕噜聲。那些珍珠滾進排水溝，在血泊裡泛着死魚肚般的慘白。

然後煙霧突然漫起。

熒光綠的毒霧吞沒了記憶中的場景，布魯斯踉跄前行，披風被無形的荊棘纏住。遠處傳來細弱的抽泣聲，像隻受傷的幼獸。

他撥開濃霧，看見一個瘦小的男孩蜷縮在牆角。

男孩約莫十二三歲，黑發亂蓬蓬地支棱着，裸露的手臂上布滿青紫。當布魯斯蹲下身時，男孩緩緩擡頭——

那是張被暴力摧殘過的臉。左顴骨烙着猙獰的"J"形疤痕，藍眼睛卻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刀。

"你終于來了。"男孩的聲音輕得像灰燼，"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布魯斯的指尖剛碰到男孩肩膀，就摸到滿手溫熱黏膩。月光突然刺破煙霧，照亮男孩身下積成水窪的鮮血，那裡面沉着一小片綠色的披風。

布魯斯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某個重要的、鮮血淋漓的真相就卡在記憶的裂縫裡。他盯着第一個男孩臉上的"J"形烙印，那疤痕邊緣泛着不自然的熒光綠色。

霧氣突然翻湧。

身後傳來皮革靴底碾碎玻璃的聲響。布魯斯猛地轉身，看見另一個男孩靜默地立在陰影交界處——穿着改版羅賓制服，但絕不是迪克。

中東混血的面容，蜜色皮膚上殘留着沙漠風沙的痕迹。制服下擺沾着某種黑色粉末，像是焚燒過後的古卷灰燼。男孩用橄榄綠色的眼睛打量布魯斯，瞳孔深處跳動着不屬于這個年齡的冷焰。

"我來早了嗎？"男孩的阿拉伯口音讓每個單詞都像在砂紙上摩擦，"早了多久?五年?十年？"

布魯斯的視線被那片刺目的綠光灼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