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的夜空難得沒有硝煙味，連阿卡姆重建工地的電焊火花都顯得溫順。布魯斯站在蝙蝠洞的計算機前，拆線後的傷口已經愈合，但皮膚下仍殘留着隐約的刺痛感——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低氣壓，讓人無端煩躁。

阿爾弗雷德将一杯花草茶放在控制台上，取代了往常的黑咖啡。"您的體檢報告顯示一切正常，"老管家語氣平靜，"但哥譚的平靜往往是最危險的診斷書。"

醫療台上攤着哥譚公報，頭版是小醜越獄六個月來的首次空白通緝令版面。傑森正蹲在某輛裝甲車的引擎蓋裡，扳手敲擊聲帶着某種詭異的節奏感——自從阿爾弗雷德發現他在枕頭下藏折刀後，改裝車輛成了被默許的發洩途徑。

傑森坐在引擎蓋上，手裡把玩着一枚蝙蝠镖，金屬表面反射的冷光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太安靜了，"布魯斯低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鍵盤，"小醜消失這麼久，不正常。"

監控屏幕突然閃爍了一下，随即恢複正常。傑森眯起眼睛——他發誓自己剛才在畫面邊緣看到了某個熟悉的紫色衣角。

布魯斯的手指第三次劃過完全空白的案件檔案界面，光标在屏幕上劃出無意義的弧線。

他轉頭時發現傑森正用蝙蝠镖撬開蝙蝠車的控制面闆——少年嘴裡還叼着半塊阿爾弗雷德特制的三明治，碎屑掉進精密電路裡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傑森，"布魯斯的聲音在洞穴裡激起回音，"你是不是該去上學了？"

蝙蝠镖"當啷"掉在碳纖維地闆上。傑森的表情像是突然被塞了顆檸檬，連咀嚼都停滞了。

阿爾弗雷德不知何時出現在二層平台，手裡捧着嶄新的平闆電腦，屏幕顯示着哥譚精英中學的課程表。

"考慮到您昨晚黑進哥譚警局數據庫的速度，"老管家滑動課表頁面，AP計算機科學的課時被特意标紅，"該校網絡安全課程或許會令您感到...親切。"

洞頂的蝙蝠群突然驚飛，在傑森頭頂盤旋成抗議的漩渦。

傑森捏了捏自己臉頰上新長出的軟肉，表情活像見了鬼。他瞪着布魯斯，仿佛對方剛剛提議他應該去馬戲團表演雜技。

“不，”他斬釘截鐵地拒絕，聲音都提高了八度，“我為什麼要去上學？”

布魯斯放下手中的全息投影報告，眉頭微微皺起，像是無法理解這個問題本身。他看向傑森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拒絕承認地球是圓的人。

“因為每個孩子都應該去上學。”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這是宇宙真理。

傑森張了張嘴，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話。阿爾弗雷德适時地遞過一份入學文件，封面上燙金的校徽閃閃發亮，刺得傑森眼睛疼。

布魯斯坐在韋恩大廈頂層的會議室裡，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昂貴的定制西裝上。他單手支着下巴，另一隻手在會議桌下悄悄操作着蝙蝠洞的遠程監控系統。

投影儀上的季度報表在他眼裡模糊成一片數字的海洋，而他的思緒早已飄到了今晚的夜巡路線規劃上。

"韋恩先生，您對第三季度的市場戰略有什麼建議嗎？"

盧修斯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布魯斯眨了眨眼，露出一個完美的、茫然的微笑："呃……是的，非常好。"

會議室裡瞬間安靜了幾秒。盧修斯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意味深長："我們剛才在讨論裁員計劃。"

布魯斯的笑容僵住了。他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手表——距離傑森放學還有兩小時，足夠他補個覺再檢查一遍那孩子的作業。

"我的意思是，"他迅速調整表情，藍眼睛閃爍着無辜的光芒，"我們需要更人性化的解決方案。比如...增加員工福利？"

盧修斯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并沒有指望布魯斯能說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布魯斯的眼皮越來越沉，耳邊财務總監的聲音逐漸變成遙遠的嗡鳴。他單手撐着下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咖啡杯邊緣。

投影儀的光線在他臉上投下跳動的陰影，季度報表的數字在他渙散的視線裡扭曲成模糊的河流。

他的腦袋微微一點，差點磕在會議桌上，但肌肉記憶讓他瞬間繃直了脊背，臉上條件反射地挂起那副标志性的、茫然的微笑。

“……韋恩先生？”有人試探性地叫他。

“嗯，當然，完全同意。”布魯斯含糊地應道，聲音裡帶着恰到好處的慵懶，仿佛他真的在認真思考，而不是在腦子裡盤算今晚夜巡時該不該讓傑森參與追查稻草人的新線索。

盧修斯在會議桌對面歎了口氣，推過來一份文件，布魯斯看都沒看就簽了名——反正阿爾弗雷德會提前審核所有需要他過目的東西，而公司确實運轉得比他清醒時還要順暢。

布魯斯的手機在西裝内袋裡震了一下。他懶洋洋地掏出來，屏幕上是阿爾弗雷德的消息：

「若您實在無聊，傑森少爺的放學時間快到了。他今早揚言要炸了化學實驗室——或許您該親自去确認一下。」

布魯斯的藍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夜巡時鎖定目标的蝙蝠探照燈。他“唰”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毯上劃出輕微的摩擦聲。

“緊急情況。”他嚴肅地對滿會議室的高管宣布，表情凝重得仿佛哥譚又面臨毀滅危機。

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順手抄起桌上的車鑰匙——不是普通董事長的商務轎車，而是停在車庫的那輛改裝過的黑色超跑。

“韋恩先生！财報會議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