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抿緊了嘴角,指節在方向盤上繃出蒼白的弧度。
"不,不是現在。"
蝙蝠俠的披風掠過滴水獸的陰影,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西區的街道安靜得詭異——報童依舊在叫賣《哥譚公報》,面包店飄出剛出爐的牛角包香氣,連流浪漢的争吵都像是排練好的戲劇。布魯斯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細節:
那個每天醉醺醺的便利店老闆,此刻正一絲不苟地擦拭玻璃;總在巷口塗鴉的少年,正在用尺子丈量牆面;連流浪貓走路的步伐都像是經過精确計算。
"阿爾弗雷德,"布魯斯的聲音壓在喉間,"重新掃描西區熱成像。"
老管家敲擊鍵盤的聲音傳來:"這不可能...所有生命體征顯示正常,但夜翼十分鐘前明明報告——"
布魯斯突然蹲下身,指尖掠過排水溝邊緣。那裡有一滴尚未凝固的蠟油,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澤。
"情況有變。"蝙蝠镖悄然滑入掌心,"我們看到的西區..."
通訊器突然爆出尖銳的靜電噪音,迪克的聲音像是從水下傳來:"B...我在舊碼頭...這些不是普通利爪..."
背景音裡金屬碰撞的銳響幾乎蓋過他的話音,某種利器劃破空氣的尖嘯持續不斷。
布魯斯能聽出夜翼的呼吸節奏已經紊亂——這是近十年來第三次出現這種情況。
"他們...會學習..."迪克的悶哼伴随着護臂斷裂的脆響,"我的戰術動作被..."
通訊突然中斷,最後傳來的是一聲布魯斯再熟悉不過的響動——那是夜翼慣用的卡裡棍被生生折斷的聲音。
"便士一?!"
布魯斯的聲音壓得極低,喉間的震動幾乎沒傳出蝙蝠頭盔。但阿爾弗雷德立刻有了回應,老管家的聲音帶着罕見的緊繃:
"已鎖定迪克少爺的位置——舊碼頭3号倉庫,但..."鍵盤敲擊聲急促響起,"所有監控信号都在正常運作,未檢測到打鬥迹象。"
蝙蝠車的引擎發出低吼,布魯斯猛打方向盤沖向西區邊緣。輪胎碾過潮濕的瀝青,濺起的水花在路燈下像一串破碎的珍珠。
然而當哥譚港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裡時,布魯斯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
舊碼頭燈火通明。
起重機有條不紊地吊裝集裝箱,碼頭工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笑,連海鷗的飛行軌迹都顯得格外悠閑。
3号倉庫的大門敞開着,可以看到裡面堆放的漁網和貨箱——一切正常得令人毛骨悚然。
布魯斯眯起眼睛。迪克的定位信号就在倉庫二樓閃爍,但那裡的窗戶完好無損,玻璃上甚至映照着平靜的海面。
沒有打鬥的痕迹,沒有斷裂的武器,更沒有血迹。
就像西區一樣,這裡也被精心修飾過——太過完美。
蝙蝠俠的藍眼睛在多米諾面具下微微眯起,像一台精密的掃描儀開始分解眼前的完美假象。
他的靴尖挑起地上一粒木屑——切口過于平整,是專業木工機械而非打鬥造成的痕迹。三米外的油桶看似随意擺放,實則與消防栓、貨箱構成完美的等邊三角形,這種精确到厘米的布局在真實碼頭絕無可能。
"便士一,分析濕度數據。"
老管家立即回應:"倉庫内部濕度68%,但您腳下木闆的吸水率顯示...這裡十分鐘前應該被海水浸泡過。"
突然,他的披風掠過一盞吊燈。本該晃動的燈盞卻紋絲不動,因為——
"沒有重力感應。"布魯斯低語,摘下燈罩露出裡面的全息投影儀。燈光裡飛舞的塵埃都是數字繪制的完美循環。
遠處傳來工人的笑聲,布魯斯猛然轉頭。那個正在擦汗的壯漢,額角的汗珠每五分鐘就會以完全相同的軌迹滑落。
布魯斯的手指突然按上耳邊的通訊器。
"阿福,報告我現在的坐标。"
隻有電流的嘶鳴在回應他。
又試了兩次後,他的嘴角微微下壓——這個微小的表情變化,在蝙蝠面具下顯得格外鋒利。通訊器指示燈依然泛着綠光,但頻道裡隻剩下空洞的電子雜音。
他環視四周。
工人們仍在重複着機械般的勞作,海鷗仍在繪制完美的飛行弧線,連海浪拍打堤岸的節奏都精确得像節拍器。
太安靜了。
那熟悉的綠色煙霧又開始彌漫,布魯斯的瞳孔劇烈收縮起來。
他太熟悉這種色澤了——像融化的祖母綠,又像腐敗的銅鏽,在阿卡姆的噩夢深處反複出現過的顔色。
蝙蝠頭盔立即發出密封完成的提示音,但這次毒煙濃稠得反常,如同液态翡翠般在地面蔓延。
又是小醜?
"循環過濾系統啟動。"
機械女聲在頭盔内響起時,布魯斯已經屏住呼吸。但這次的綠煙竟開始腐蝕裝甲接縫處的納米塗層,在防彈玻璃面罩上蝕出蛛網狀的裂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