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的夜色愈發粘稠，連雨水都帶着鐵鏽味。

最近被送進黑門監獄的罪犯們，病床排成了長隊。他們的X光片在醫生手中傳遞，每一張都顯示着相似的粉碎性骨折——第三至第五根肋骨斷裂，肩胛骨呈蛛網狀裂紋，标準的蝙蝠俠手法，隻是比以往重了三分力道。

"那家夥變了，"戈登局長掐滅第七支煙，盯着監控錄像裡那個暴烈的黑影，"上周他在碼頭區揍人時，差點把嫌疑人的下颌骨打穿。"

滴水獸的陰影裡，蝙蝠俠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指節新添了幾道裂口，繃帶被血浸透又幹涸，結成了深褐色的痂。

當他在追捕中掐住毒販喉嚨時，護目鏡後的瞳孔劇烈收縮，又在對方翻白眼的瞬間猛然松手。

燈光徹夜未熄。阿爾弗雷德端着冷掉的茶，看着監控屏幕上那個在蝙蝠洞瘋狂擊打沙袋的身影。沙袋早已爆裂，填充物像腐爛的内髒般散落一地。

他靜靜地站在蝙蝠洞的陰影裡，手中托着的銀質茶盤微微發顫。

他身後，玻璃陳列櫃中，那件染血的羅賓制服在冷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暗紅的血迹早已幹涸，凝結在明亮的黃色披風上，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老爺已經三天沒有脫下戰甲了。阿爾弗雷德看着他機械般地調試着蝙蝠車，指節上的傷口裂開又結痂，結痂又裂開。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壓抑着什麼，像是隻要稍一松懈，某種東西就會徹底崩潰。

迪克來過一次，又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簡短而冰冷，像在刻意避開某個名字。

整個莊園都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沉默裡，仿佛隻要誰先提起那個男孩，誰就會打破某種搖搖欲墜的平衡。

他輕輕放下茶杯，瓷器與桌面相觸的聲音在空曠的洞穴裡格外清晰。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擦拭那件制服上的血迹。

阿爾弗雷德站在蝙蝠電腦旁，蒼老的手指輕輕搭在布魯斯的肩上。他能透過戰衣感受到對方緊繃的肌肉，像一根拉至極限的弓弦，随時可能斷裂。

"老爺，"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切開沉默，"您已經七十二小時沒有合眼了。"

布魯斯沒有回答。他的目光釘在監控屏幕上，哥譚的犯罪熱點圖閃爍着刺目的紅光，像一片潰爛的傷口。

阿爾弗雷德能看到他眼下的青黑，看到他幹裂的嘴唇，看到他指節上反複撕裂的傷口——它們甚至來不及結痂，就再次被鮮血浸透。

"布魯斯。"阿爾弗雷德這次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老爺"。

布魯斯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瞬，幾乎微不可察。然後，他繼續工作，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他的沉默像一堵牆，厚重、冰冷，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我沒事。"布魯斯的回答短促而冰冷，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堅冰。他的視線甚至沒有從屏幕上移開，手指機械地敲擊着鍵盤，調出又一份犯罪報告。

他的聲音變了——不再是布魯斯·韋恩的沉穩，也不再是蝙蝠俠的低沉，而是某種介于兩者之間的、毫無溫度的東西。

布魯斯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

屏幕的藍光将他的影子投在蝙蝠洞的岩壁上，數據流無聲滾動，卻隻顯示着最基礎的系統診斷報告。沒有異常，沒有入侵，沒有超自然事件——隻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正常"。

他想起紮坦娜的話。

"神注視着這裡。"

不是入侵，不是幹涉，隻是純粹的觀測。就像人類觀察培養皿中的細胞，不帶任何情感地記錄着這個世界的終末。

布魯斯的手指停在鍵盤上。

"神？"

這個詞從他唇間落下，平靜得像在讨論明天的天氣。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眼中那片記憶裡的星空——無數星系組成的巨大瞳孔，在虛空中輕輕一瞥。

布魯斯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指節微微發僵。

屏幕的冷光将他的指影拉得很長，像掙紮着要抓住什麼。光标在空白文檔裡規律跳動着，等待輸入。他盯着"正義聯盟計劃"這行字看了三秒——這行字在魔法側災難面前顯得如此...常規。

提姆·德雷克放下望遠鏡，指節在滴水獸雕像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三周以來，蝙蝠俠的每一個動作都偏離了他記錄中的标準模式——披風揚起的角度多了2.3度，落地時左膝會不自然地僵硬0.5秒。

最令人不安的是，那抹熟悉的黃色身影徹底消失了。

監控錄像顯示羅賓最後一次出現是在42天前，但阿卡姆的越獄記錄證明稻草人兩周前剛被蝙蝠俠獨自押送回去。

提姆從背包裡抽出标記過的哥譚公報，犯罪版照片上蝙蝠俠獨行的剪影被他用紅筆圈出十七處異常。

提姆的手指突然僵在泛黃的報紙上。

初代羅賓那張經典的後空翻照片——雙腿繃直的弧度、手臂展開的姿勢，與他上個月在哥譚馬戲團紀念演出上看到的迪克·格雷森如出一轍。

（迪克·格雷森，飛人格雷森夫婦的獨子，父母墜亡後被布魯斯·韋恩收養）

（初代羅賓首次現身時間：迪克被收養後的第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