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達米安的聲音突然切進來,帶着一絲罕見的遲疑。
布魯斯猛地回神,冷汗已經浸透了他的制服。他擡手按住太陽穴,仿佛這樣就能把那個腐爛的聲音從腦子裡挖出去。
“訓練從明天開始。”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阿爾弗雷德,帶他們去客房。”
老管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什麼都沒問。
提姆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沉默地跟上阿爾弗雷德的腳步。達米安落在最後,回頭時,他的眼神複雜得不像個孩子。
當蝙蝠洞重新歸于寂靜,布魯斯獨自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的監控畫面定格在傑森最後的身影上。
小醜的笑聲在他腦海裡回蕩,越來越響,直到變成刺耳的尖嘯。
“你猜這次……他能活多久?”
蝙蝠洞陷入死寂。
直到确認最後一個腳步聲消失在電梯裡,布魯斯的膝蓋才猛地砸向地面。凱夫拉纖維護膝與岩石碰撞的悶響在洞穴裡蕩出回音,像一記遲來的喪鐘。
"這是我的大腦。"他對着空氣嘶吼,指甲深深掐進太陽穴。
小醜的笑聲化作實體,青綠色的煙霧從他耳孔裡滲出,在視網膜上投映出哥譚最肮髒小巷的幻象——珍珠項鍊崩斷的脆響,槍口的硝煙,還有少年羅賓制服上幹涸的血迹。
"Batsy~" 幻影繞到他面前蹲下,腐爛的紫西裝下擺掃過布魯斯的手背,"承認吧,你就是在找替代品——"
布魯斯突然暴起,一記勾拳打碎了顯示器。
玻璃碎片紮進指關節時,他終于找回些許真實感。
警報聲刺耳地響起。
"關閉警報。"他喘着粗氣命令,AI卻錯誤識别成阿卡姆最高警戒指令。
備用電源啟動的藍光裡,布魯斯看見防彈玻璃映出的自己——戰衣裂縫間露出的皮膚正在滲出冷汗,比流血更讓他恐慌。
小醜的幻影坐在蝙蝠車引擎蓋上晃腿,手裡把玩着撬胎棍:"需要我幫你回憶嗎?那孩子最後說的是——"
"閉嘴!"布魯斯扯下披風砸向虛空,織物卻穿過幻影纏住了滴水獸雕像。
他僵在原地,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和幻覺對話。這個認知比任何傷口都更具破壞性。
滴水獸的眼珠轉動了。
真正的恐懼此刻才洶湧而來——滴水獸的瞳孔裡映出兩道人影:披着蝙蝠披風的他,以及身後獰笑着的綠色幽靈
布魯斯的指尖在抑制劑針管上打滑。
傑西的幻影捧着他的臉,腐爛的皮革手套觸感真實得可怕。
那雙渾濁的眼珠裡竟流露出一絲近乎憐憫的神色,嘴角扭曲成悲傷的弧度。
“布魯斯,布魯斯……” 幻影的歎息帶着血腥味,“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
針管掉在地上,滾進陰影裡。
蝙蝠俠的瞳孔在戰栗。
小醜的拇指擦過他的顴骨,留下冰涼的觸感——不是幻覺,是冷汗。
布魯斯這才發現自己在發抖,像當年巷子裡那個看着父母倒在血泊中的小男孩。
傑西的眼淚滴在他的面甲上,腐蝕出細小的坑洞,像某種劇毒的酸液。
那渾濁的瞳孔裡倒映出的不是瘋狂,而是某種近乎神性的悲憫——仿佛他早已看穿了一切,卻隻能在這場荒誕的悲劇裡扮演醜角。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空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世界第一偵探,去找到真相吧...”
...
迪克·格雷森盯着哥譚的監控畫面,指尖懸在鍵盤上,遲遲沒有敲下确認鍵。
蝙蝠俠剛剛阻止了一場銀行劫案——幹淨利落,毫無破綻,甚至比以往更高效。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太安靜了。
以往,布魯斯會在通訊頻道裡簡短地罵他一句“這是我的哥譚”,或者至少留下一句“夜翼,專注你自己的轄區”。可現在?
七天。整整七天,蝙蝠俠沒有在通訊裡說過一句話。
哥譚的夜晚變得陌生。
犯罪巷的槍聲依舊,黑門監獄的暴動照常,阿卡姆的瘋子們仍在狂笑——但蝙蝠俠不再出現。
起初,人們以為這隻是暫時的。也許他受傷了?也許他在策劃什麼更大的行動?可一周過去,兩周過去,一個月過去……
蝙蝠俠消失了。
不是那種戲劇性的、轟動的消失,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不是被時間裂縫吞噬,而是某種更安靜的、更緩慢的蒸發——就像一滴墨水滴進哥譚灣,無聲無息地溶解。
羅賓們毫無頭緒。
迪克從布魯德海文趕回來,夜翼的制服都沒來得及換,直接降落在韋恩莊園的露台上。
阿爾弗雷德為他開了門,但老管家的眼神比哥譚的冬夜還要沉默。
“他在哪?”迪克問。
阿爾弗雷德隻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