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餘希檸吃完飯就出發前往霞西村委會,她和宣傳部的許老師約好了在這見面,到的時候,門衛大叔第一時間就認出她。
“小姑娘,我知道你,之前來給潮劇團拍宣傳片的。”大叔豎起大拇指,贊賞道:“那片子我看了,拍得真不錯!有氣勢!”
“謝謝,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餘希檸有些受寵若驚。
餘希檸剛把車停好就接到許老師的電話,很快就見一個年輕女孩從辦公樓上下來。
許小潔也是90後,潮州人,畢業後考公來到縣委宣傳部工作,是這次拍攝任務的主要對接人。
兩個女孩原先在微信上就已經聊得很來,見面客套了兩句就笑了。
“還是别這麼官方了,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聊?武術隊和布馬舞的人都還沒來。”
“行。”
兩人找了個亭子坐下,許小潔問起餘希檸為什麼會對攝影感興趣,又聊到之前在網上看的潮汕英歌舞的視頻。
“其實這次領導想拍宣傳片也是受了普甯那邊英歌舞的傳播影響,不知道你有沒有在抖音上刷到過,前段時間很火的那個。我應該有發給你看?”
“刷到了,很有氣勢跟感染力,主要是它的節奏和舞蹈隊形,跳得整齊就會很震撼。”
方陣如遊龍騰雲,一幫人踩着雷霆般的鼓點,用肢體複刻着梁山好漢破陣的雄姿,熱血贲張。
“對,後來很多媒體啊,大V啊都去拍英歌舞,傳播面很廣,以至于現在大家說起潮汕非遺文化,都會先想到英歌舞。如今還有專門的特色學校,會把英歌舞作為體育教學的一項特色内容教給學生,外面的青年人也有不少特地來學。”
許小潔說的這些,來之前餘希檸都了解過,她上網找了不少英歌舞的視頻,包括傳播途徑、形式、内容,甚至是話題,都一一刷了一遍。
縣裡這次就是想把饒平布馬舞,像普甯英歌舞一樣傳播出去,通過短視頻的形式。同樣是非遺文化,饒平布馬舞也需要被看到。
“英歌舞相對來說,很熱烈、奔放,特别是空中抛槌花、向外翻躍、擊槌、颠步……那些動作鮮明獨特,形成一種獨特的美感,配合上鼓點節奏,勢如破竹。外加它還和祭祀祈福那些沾邊,既是民俗事象傳統文化,又是舞蹈藝術,感染力很強。”
餘希檸斟詞酌句道:“布馬舞相對來說,從舞步、道具上沒有英歌舞那麼有氣勢?當然,它們原本也不一樣。”
“我知道你的意思。”許小潔聽出了餘希檸的話外之音:“這也是我們今日的課題嘛,需要我們去挖掘兩者不同之處,去放大表現給群衆看。”
“我能不能問,這次縣裡有沒有找其他供應商專門做這塊拍攝啊?不會就隻有我一個人吧?”餘希檸笑得有些勉強,“我壓力很大。”
“有招标負責整個文藝活動傳播的,隻是我們想多拍些不一樣的,非常規的視頻用于投放在社交平台上,所以找了你。畢竟你是土生土長的饒平人,家鄉文化會比外人更懂一些?”
許小潔還是很信任餘希檸的:“你之前給我看的分鏡腳本我覺得就不錯。”
餘希檸有些不好意思:“我還想等這幾天深度接觸下來後,再改動一些鏡頭安排。”
“沒問題,藝術創作嘛,以創作者的靈感為主。”
兩人聊了會,武術隊的老師們就到了,他們練的是英歌舞,今日沒有上妝,但服裝已經換上,有黑、紅、綠、黃四種。
許小潔介紹雙方認識,又陪着餘希檸看了會訓練,因為還有其他工作安排就先行離開了。
餘希檸一個人跟着武術隊的老師們,他們練,她就抓鏡頭,他們休息,她就坐一塊聊天。
閑聊中,了解武術隊的老師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練英歌舞,平日裡都有哪些時候需要表演,有沒有什麼學藝的曆程以及傳承的态度跟建議等等,這些都是網上搜集不到的資料内容。
沒過多久,布馬舞的老師們也到了訓練場,餘希檸恨不得把自己一分為二,一個拍英歌舞,一個拍布馬舞。
“哎這小姑娘我有印象,給老許他們劇團拍視頻的是吧?三年前?”
布馬舞領隊劉钊率先認出餘希檸,餘希檸忙颔首打招呼:“劉老師好,沒想到您還記得。”
“我當時也在啊,看你明明也舉着相機拍了我們,怎麼後來沒視頻啊?”
劉钊開玩笑道。
餘希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當時隻是拍了照片,這次我一定好好拍。”
“妹兒是饒平哪裡人啊?聽口音黃岡的?”
“對。”
“多大啦?你學攝影的嗎?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拍?後面幾天也是嗎?沒有個助理什麼的?”
布馬舞的老師們明顯比武術隊的要熱情很多,聊天口吻像極了街坊鄰居看到剛畢業回來的大學生,餘希檸有些招架不住,但還是笑着回了幾個問題。
連着去了三天,第三天武術隊的老師也開起玩笑,慫恿餘希檸下次換身運動服來學幾個舞步,當鍛煉也好。
餘希檸難得接話:“明年,明年我提前來報班。”
今天兩支隊伍都是帶妝拍攝,明天就是初一正式表演了,餘希檸抓緊對鏡頭查漏補缺,午飯都是在村委會這兒吃的。
陳慧柔下午來接她時,布馬舞的老師們剛結束訓練。
“這不是陳家的大妹,慧柔嗎?”
鑼鼓隊的老人們認出陳慧柔,陳慧柔停下車上前打招呼,聊天中才知道,原來餘希檸是她女兒。
“哎喲你這個走仔啊,長得真漂亮,養得有成績!”
陳慧柔笑笑。
劉钊和陳慧柔也認識,以前都是老厝邊(鄰居),平時多在菜市場遇見,屬點頭之交。聽說餘希檸是她女兒,劉钊剛忙湊過來,一臉的驚訝。
“難怪我看她面熟熟,原來是像你。”
見餘希檸還在拍攝,陳慧柔就沒有上前打擾,和劉钊幾人聊起來。
“原本昨天想跟她一塊來看看表演,她說今天才帶妝彩排,我忙到這會兒才得空過來,你們是已經結束了?就等明早演出?”
“對,待會和其他單位的代表一塊開個會,然後就回家過除夕夜了。”
劉钊擡起下巴,指了下不遠處的餘希檸,問:“你女兒在廣州工作?也是攝影行業?”
“不是,攝影隻是她的愛好,她主業是做海外市場營銷的。”
劉钊豎起大拇指:“你家走仔是這個,厲害。結婚了嗎?”
陳慧柔讪笑兩聲:“還沒呢。”
“有對象了?”
陳慧柔搖搖頭。
劉钊:“那得抓緊啊,别不舍得。”
武術隊的老師也收工了,餘希檸檢查鏡頭時發現陳慧柔來了,便背着包走過去。
“媽,你和老師們認識?”
“我和你媽是老厝邊,老相識了。”劉钊主動解釋,看了眼時間,“我們先走了,還得去放道具。”
餘希檸:“好,老師明天見。”
陳慧柔也揮了揮手。
餘希檸把相機收起放回包裡,問:“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過和布馬舞的老師認識啊?”
“我也不知道他還在,應該算是第三代了,你這兩天來,有年輕人嗎?”
“有啊,主舞都是年輕人,還有小孩,但不多。”
餘希檸系好頭盔準備出發,今兒是除夕,照例要到爺爺家吃晚飯,餘序洲已經過去着手準備了。陳慧柔和餘希檸到的時候,正好在樓下遇見餘稚喬陪着餘勝遠玩。
“二嫂來了,勝遠,你跟着希檸姐姐玩,姑姑上樓幫忙做飯。”
“二嬸。”
餘勝遠叫完人,拉着餘希檸就跑。
餘稚喬扶着腰,長舒一口氣:“就盼着希檸趕緊來接替我,骨頭架子都快散了,樓上也待不住。”
陳慧柔笑:“應該讓爸帶孩子的,他不是最疼這個小孫子嗎?”
“那也得帶得動啊,餘勝遠這麼折騰,别把爸給累壞了。”
餘稚喬和陳慧柔一塊上樓,問起餘希檸這些天幹的活:“我聽老二說,她在拍片子賺外快?年底開價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