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一眠從浴室後,粗略地給自己重新纏了一圈繃帶。至于淤傷,沒有對應的藥處理,隻能随它去了。
王爾德家的司機早就等在外面的停車場了。繭一眠跟着王爾德上了後座,因為後背有傷,他便歪着身子靠在車窗玻璃上。饑餓感和疲憊一起湧上來,整個人蔫得像曬蔫的茄子。
王爾德倒是心情很好,翹着腿,哼着不知道什麼歌,聽着調子像是愛爾蘭的民謠。
“你下次能溫柔點訓練嗎?”繭一眠忍不住問。
“哦,你想我對你怎麼溫柔?哪種溫柔?”王爾德托着腮,飄了個媚眼。
繭一眠瞬間沒了繼續對話下去的欲望,不想搭理王爾德的調侃,扭頭看向窗外。
車子突然拐進一條小巷,在一家店前停下。
“下車。”
“幹嘛?”
“帶你買點東西。”
這是一間合租的店面,左邊是醫藥保健,右邊則是進口零食和日用品,中間用玻璃闆隔開,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坐在櫃台後面看報紙。
王爾德徑直走到藥品區,挑了幾盒跌打藥和膏藥。然後又拿了一堆零食——繭一眠看到了日文和泰文。
回到車上,王爾德把零食扔給繭一眠:“先墊墊肚子。”
繭一眠打開一包餅幹,居然是抹茶味的。王爾德一邊開車一邊說:“那家店的老闆是亞裔,進了不少亞洲零食。”
“哦。”
車子停在王爾德莊園後門。王爾德拿着藥,示意繭一眠跟他進屋。
“把衣服脫了。”
“啊?”
“處理傷口,你剛剛在車上不是一直疼得吸氣嗎。”
王爾德已經拆開了跌打藥,催促道,“快點,别一副我要吃了你的表情。”
繭一眠不情不願地脫掉上衣,露出後背和手臂上青紫的淤痕。
王爾德:“你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訓練你嗎?”
“不到。”
“還有兩周就是新人統一訓練,一方面,是為了保護其他新人,讓你不會在訓練中失控。另一方面,是給你搶時間——鐘塔每年都有新人死在任務中。去年一年就有七個,前年是五個。每屆新人有15%的死亡率,大多發生在頭兩年。”
王爾德的指肚輕輕劃過淤青處,塗抹着藥膏,“我不希望我教出來的學生也成為其中之一,現在痛一點,總比以後死在任務裡好。”
“……哦。”繭一眠僵直着背,感覺王爾德的手指在每處傷痕上都停留得過分久。他現在反倒甯願對方像訓練時那樣幹脆利落地下狠手,至少他能咬牙忍過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連呼吸都不知道該用什麼頻率。
終于,最後一塊膏藥貼好了。繭一眠長出一口氣,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王爾德選的藥還不錯,藥味清淡,不會讓人一聞就發暈。他低頭看看自己,渾身上下貼滿了膏藥,活像個膏藥貼展示闆。
王爾德開始收拾散落的藥品和包裝紙。他解開的領帶被丢在一旁,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
繭一眠這才注意到,王爾德那件考究的白襯衫袖子上沾了一點藥膏,深綠色的痕迹在雪白的布料上格外明顯。大概是剛才給自己處理傷口時蹭上去的。
“王爾德,謝謝。”他鬼使神差地開口。
王爾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先别謝我,明天還有你受的呢。”
……
日子一天天過去,繭一眠的傷口一茬接着一茬。王爾德的訓練絲毫不見松懈,每天都要把他逼到極限。
但訓練結束後,這個男人又會變得異常溫柔,仔細地給他上藥。
這種極端的反差一度讓繭一眠不适應。有時他覺得自己快要得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了——白天被虐得死去活來,晚上被柔情似水溫柔相待。他幾乎每天都得告訴自己一遍,警惕王爾德的溫柔攻勢。
但他們确實形影不離。按照規定,繭一眠不能離開王爾德的視線範圍。兩個男人整天黏在一起的場面似乎有些微妙,總是有行人向他們投來微妙的目光。
這天的訓練格外艱苦。繭一眠癱在地上,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隐約看到王爾德坐在訓練室的角落裡,不知道在寫些什麼,但他已經累得沒精力去關心了。
王爾德收起本子走過來,“起來,帶你去個地方。”
繭一眠:……不想動。
繭一眠幾乎是被王爾德拖着走出訓練室。他們來到一家看起來很普通的咖啡廳,王爾德和店長熟稔地打了個招呼,對方立刻會意地帶他們去了裡間的包房。
王爾德示意繭一眠坐下,從衣兜裡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坐。”
繭一眠像隻融化的蛞蝓一樣癱在桌面。王爾德打開那張紙時,他好奇地探頭去看。那是一張倫敦市地圖,上面加了許多手寫标注。
王爾德說,“看到這些紅點了嗎?鐘塔的監控攝像頭。藍色的是警局的,綠色的是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