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爾德站在繭一眠身後,“保持這個姿勢,呼吸要均勻,瞄準時不要屏氣太久。”
槍械訓練室裡彌漫着火藥味,物理意義上的。
繭一眠的肩膀被後坐力震得發麻,腳邊堆積了一大堆彈殼。
按照鐘塔侍從的安排,今天本該是異能理論和思想道德課程。但王爾德突然興緻大發,說要來“旁觀”。結果不到半小時,他就宣布理論課太無聊,硬是把繭一眠拉去了訓練場練習槍械。
王爾德遞給他一個新彈匣:“再來一次,這次試試連發。”
就在這時,訓練室的門被敲響。
奧威爾拄着手杖站在門口,臉上帶着慣常的微笑,“打擾一下,我需要借用你的人一會兒。”
王爾德被打斷,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非得是現在?我們正在訓練。”
“是的,現在。”奧威爾的笑容不變,但語氣不容置疑。
空氣中的火藥味似乎更濃了,比喻意義上的。
最終,王爾德擺手道:“算了,去吧。今天就到這裡,記住練的要領,明天繼續。”
奧威爾微微颔首,示意繭一眠跟上。
繭一眠:……所以完全沒人問他的意見嗎?
他放下槍,跟着奧威爾走出訓練室。
兩人坐上電梯,慢慢向上爬升。通往情報部的路比他想象的要長,穿過一條條走廊,終于來到了這片标注着[您已在監控區域]的情報部。每個拐角都裝着監控攝像頭,鏡頭無聲地轉動着,追蹤着過往的人。
來到奧威爾的辦公室,這裡讓繭一眠想起了初次見面的審訊室。一樣的素白牆壁,一樣的整潔得近乎病态的環境。
繭一眠很疑惑,奧威爾為什麼會親自去叫他來這裡,按理說即使有急事,也應該派下屬通知吧。
“在想我為什麼親自找你?”奧威爾似乎看穿了男孩的心思,“隻是恰好路過訓練室,恰好看到你在裡面,于是恰好順路叫你過來了。”
他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文件,翻開遞過去:“你的訓練成績都不錯。按規定是半個月後入職,不過我覺得現在就可以了。”
繭一眠猶豫着接過合同,一頁頁仔細閱讀。
五年固定期限,每年兩次績效考核,退休年齡65歲……他左右翻開,特意檢查了每一處小字,生怕漏掉什麼陷阱。
“有什麼問題嗎?”奧威爾問。
“這裡說的‘特殊情況可延長服務期限’是指什麼?”
奧威爾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藍光,解釋道,“比如戰|時動員之類的。這是标準條款,每份合同都有。”
繭一眠感覺大腦有點昏沉,點了點頭。又看了兩遍,确認沒有其他問題,在最後簽上自己的名字。
奧威爾遞過一張銀行卡,“這是你的工資卡,考慮到你的情況,我讓财務提前把前三個月的工資打進去了。以及,鐘塔侍從有專門的員工宿舍,如果覺得王爾德那邊不方便,随時可以搬過來。”
“好。”
“你覺得鐘塔侍從怎麼樣?和你想象的一樣嗎?”
“還不錯,就是訓練很累。”
“和其他同事相處得如何?”
“還好,除了他們對菜的口味。”
“想家嗎?”
“想。”
奧威爾眼角的笑紋舒展開來,眼神突然變得溫柔,就像一個關心下屬的好上司。但隻要觀察得仔細,就會發現那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他微微前傾身子,用一種近乎蠱惑的語氣說:“隻要好好幹,以後自然會有自由。到時候想回家就回家。”
繭一眠覺得頭有些發沉,保持清醒道:“我會努力的。”
奧威爾閉上眼睛,“行了,你可以走了。有問題随時可以來找我。”
走出情報部,繭一眠深吸一口氣。
他摸了摸口袋裡的工資卡。終于可以還清王爾德的錢了,之前花錢都是用的對方的卡,雖然那家夥看起來并不在意這些。不過能有自己的收入總歸是好事。
他在大樓門廳看到了王爾德,對方正要下班的樣子。繭一眠小跑過去。
王爾德早就站在這裡等着了,見繭一眠終于過來,他不經意地瞥了眼大廳的監控攝像頭,什麼也沒說。
車上,王爾德一直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他。
“怎麼了?”繭一眠被看得發毛。
王爾德撇撇嘴,“沒事。看看你傻沒傻。奧威爾找你幹什麼?”
“問了些鐘塔怎麼樣的問題,然後……簽了個合同……”繭一眠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瞳孔猛地放大,“WOC,我是不是……我剛才簽了個什麼玩意?”
王爾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裡有太多想說的話,但最終都化作一聲輕歎。
繭一眠抱着頭,感覺腦袋裡一片混沌。他完全不記得合同上寫了什麼了,隻記得自己最初的目的,“對了,王爾德,我的工資卡發下來了,得把錢還給你。”
王爾德說:“留着吧,那張卡就給你了。”
繭一眠:“不行,這是你的錢。”
王爾德語氣平淡,“有什麼不行的?反正我又不缺這一張卡。”
“而且,你以為鐘塔侍從的工資卡是普通銀行卡?你用那張卡花的每一分錢,什麼時候花的,在哪裡花的,買了什麼,都會被記錄在案。”
繭一眠瞪大眼睛,“啊?單是我這樣,還是所有人都這樣?”
王爾德:“所有人,不過鐘塔侍從裡的老人都有自己的門路。比如在法國開個空殼公司,或者找個瑞士的私人賬戶。還有人會把錢轉成加密貨币。”
繭一眠:“這不是就是洗|錢嗎?”
王爾德聳聳肩:“對啊,你不願意碰這些。就老老實實用我的卡吧,至少不用擔心被查消費記錄。”
繭一眠想起另一件事,“還有,奧威爾說鐘塔侍從有員工宿舍?”
王爾德斜眼瞥過去,“哦?住夠大莊園了?想去那種小破單間?”
“咳,我就是問問。”繭一眠突然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