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棂,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章遙跪坐在祖母房内的蒲團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指尖微微發顫。
"遙兒,過來。"杜老夫人靠在雕花紅木榻上,朝孫女招了招手。滿頭銀絲挽成一個簡單的圓髻,隻插着一支素銀簪子。歲月在她臉上刻下深深的紋路,卻掩不住那雙依然清亮的眼睛。
章遙連忙起身,裙裾掃過地面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祖母。"她輕喚一聲,她努力平靜,讓那些不舍深埋心裡。
老夫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來,坐下。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章遙乖巧地坐下,立刻聞到祖母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味,那是她從小聞到大的氣息,讓她莫名安心。老夫人伸手撫過孫女的臉頰,仔細端詳這孫女的容顔。
"傻孩子,換一個思路想,這是好事,出了這京城沒有人能限制住。"老夫人聲音溫和,卻藏着一絲幾不可察的顫抖。“再說,你回來這些天,你父親可曾問候過你,連同你哥哥和弟弟都曾注意到吧。遙兒,祖母會護不住你的。”
章遙握住祖母的手,那雙手已經不再光滑,皮膚薄得幾乎透明,能看見下面青紫色的血管。"祖母,我舍不得您。"她低下頭,一滴淚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窗外,一陣秋風吹過,院子裡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幾片枯黃的葉子打着旋兒飄落。老夫人望着窗外,輕歎一聲:"時間過得真快啊。依稀記得你還小時候,還沒這桌子高呢。"
章遙知道祖母說的是十幾年前的事。
"那時候您總給我梳頭。"章遙輕聲說,"我頭發亂,您說不像個大家閨秀。"
老夫人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可不是。你那會兒皮得很,跟個野小子似的,哪像現在..."她伸手摸了摸章遙的發髻,"現在是個大姑娘了。"
章遙不敢反駁,在祖母面前她一直都是很乖的。
章遙突然轉身從妝台上取來木梳:"祖母,您再給我梳一次頭吧。"
老夫人接過梳子,手有些抖。章遙背對着她跪下,解開發髻,如瀑的青絲垂落腰間。老夫人慢慢梳理着,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孫女。
"這次離京,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老夫人笑着搖頭,手上的動作沒停,"你父親這當初不舍得兒子去當那暗衛,卻是送了你去,這些年了,他們就當沒有你一樣,連提都不提,不說你了,就是我也心寒。"
章遙沉默片刻:"我有祖母就夠了"
"傻話。"老夫人輕斥,卻掩不住聲音裡的疼惜,"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你喜歡的人,就嫁了吧,你自己喜歡就好,嫁妝祖母也沒有什麼好給你的,你得要好好照顧自己。"
梳子滑過發絲,發出細微的聲響。老夫人将章遙的頭發分成三股,開始編辮子。她的手法娴熟,這是十年來不知重複過多少次的動作。
"祖母把能給我的都給我了,你給我的店鋪都好好經營着,金銀也是"章遙不解。
老夫人的手頓了頓:"不夠的,我怕我的孫女呀,過得不好。"
"祖母,現在的我已經很厲害了,我也有很多朋友,沒有人敢欺負我,我已經是勇闖敵方三軍的将軍,不要把我當小孩了。"
老夫人放下梳子,雙手扶着章遙的肩膀讓她轉過身來。她凝視着孫女的眼睛,目光堅定而溫柔:"遙兒,你要記住,你要保護好自己,關鍵時刻,丢了城池我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當逃兵也可以,隻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