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柳無塵頭也不回，"遊曆四方，說書為生。偶爾也幫人解決些...麻煩。"
"先生武功高強，不似普通說書人。"章遙冷聲道。
柳無塵輕笑："姑娘的劍法也絕非尋常護衛可比啊。"他忽然停步，轉身直視章遙，"暗衛司的'寒梅劍法'，在下還是認得的。"
章遙沉默，怎麼來個人都知道暗衛的内幕，難怪她這個幾年前的暗衛要再出山。
"别緊張。"柳無塵擺擺手，"我與你們不是敵人。相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沈知意，"我對沈小姐身上那件東西很感興趣。"
沈知意下意識捂住藏錦囊的位置，臉色微變。
"到了。"柳無塵撥開一片藤蔓，露出一個隐蔽的山洞入口，"裡面幹燥安全，還有前人留下的幹柴可以生火。"
山洞确實如柳無塵所說，寬敞幹燥，角落裡甚至堆放着一些幹草和木柴。章遙仔細檢查了洞内情況，确認安全後才讓沈知意進入。
柳無塵熟練地生起一小堆火，火光映照下，他的面容顯得更加深邃莫測。
"兩位姑娘餓了吧？"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有些幹糧和清水，不嫌棄的話請用。"
章遙接過皮囊，先自己嘗了一口确認無毒，才遞給沈知意。柳無塵見狀，眼中有點微妙。
"柳先生，"沈知意小口喝着水，忽然問道，"你為何要幫我們？"
柳無塵盤腿坐下，折扇輕搖："原因有二。其一，鎮北王近來行事越發猖狂，我看不慣；其二..."他頓了頓，"我與沈明禦史有一面之緣，敬佩他的為人。"
沈知意眼睛一亮："你認識家父？"
"三年前在京城有過一面之緣。"柳無塵點頭，"沈禦史為官清正，敢于直谏，實乃朝中少有的清流。"
章遙注意到柳無塵提到沈明時眼中閃過的異樣神色，但轉瞬即逝，難以捉摸。
"那麼，"章遙直截了當地問，"柳先生打算如何幫我們？"
柳無塵收起折扇，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地圖："這是附近山路的詳圖。鎮北王的人主要封鎖了通往北境的官道和小路，但..."他指向地圖上一處不顯眼的标記，"這條獵戶小道鮮為人知，可繞過大部分關卡。"
章遙仔細查看地圖，發現這條路線确實隐蔽，但繞了遠路："這要多走至少五天。"
"安全總比快捷重要。"柳無塵笑道，"而且..."他忽然壓低聲音，"我收到消息，鎮北王已經派出一隊精銳，由他麾下第一高手'鐵手'厲天行率領，專門追捕沈小姐。"
章遙臉色不變。厲天行的名号她聽過，此人武功高強，心狠手辣，是鎮北王的左膀右臂，隻是對上她還是有點差。
"多謝告知。"她沉聲道，"我們會小心避開。"
柳無塵點點頭，又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沈知意："這是上好的金瘡藥，塗在傷口上，明日便可結痂。"
沈知意道謝接過，猶豫片刻，還是問道："柳先生，你為何對鎮北王的事如此了解？"
柳無塵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往事。"他站起身，"天快黑了，兩位好好休息。明日寅時出發最為安全，我會在洞口守着。"
章遙皺眉："不必勞煩柳先生，我可以守夜。"
"姑娘信不過我？"柳無塵不以為忤，"那這樣吧，我們輪流守夜。上半夜我來，下半夜換你。"
見對方堅持，章遙也不再推辭。柳無塵拱手退出洞外，身影很快隐入暮色中。
"你覺得他可信嗎？"确認柳無塵走遠後，沈知意低聲問道。
章遙沉思片刻："他武功深不可測，若真有惡意，我們也不用害怕。而且..."她想起柳無塵提到暗衛司時的語氣，"他似乎對朝廷和江湖都很了解。"
沈知意點點頭："我總覺得他認識家父不止'一面之緣'那麼簡單。"她取出錦囊輕輕撫摸，"父親從未告訴我這裡面是什麼，隻說關系到無數人的性命。"
章遙沒有接話。她一向堅持不需要問的她一向不問，她曾經有一個深得她心的軍師，她隻需要全程相信軍師便可以了。雖然她也好奇，但是這些好奇不足以讓她重新牽涉到這些事情中來，她隻需要做一個暗衛本職工作就好。
夜深人靜，章遙與柳無塵換班守夜。洞外月光如水，山風微涼。
"姑娘年紀輕輕就能将寒梅劍法練到如此境界，實屬難得。"柳無塵靠在岩壁上，忽然開口。
章遙警覺地看着他："柳先生對暗衛司的武功很了解？"
"略知一二。"柳無塵仰望星空，"十年前，我曾與你們前任統領有過一面之緣。"
暗衛司統領向來身份隐秘，外人極少知曉。前任統領更是殉職...
"柳先生到底是什麼人？"章遙直截了當地問。
柳無塵笑而不答，轉而說道："明日你們過了黑風嶺，會遇到一個茶攤。老闆娘姓趙，可以信任。告訴她'柳條青青'，她會提供幫助。"
章遙将這句記下，又問："柳先生不與我們同行？"
"我還有事要辦。"柳無塵伸了個懶腰，"不過我們很快會再見的。"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章遙一眼，"告訴沈小姐，厲天行不是最危險的敵人。真正要小心的，是那些藏在暗處的'影子'。"
說完，他不等章遙追問，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柳無塵，來無影去無蹤，言語間透露的信息令人捉摸不透。但直覺告訴她，此人并非敵人。
回到洞中，沈知意已經靠着岩壁睡着了，手中還緊握着那個錦囊。章遙輕手輕腳地為她蓋上自己的外衣，然後在洞口盤腿而坐，短劍橫于膝上。
遠處，不知名的夜鳥發出凄厲的啼叫。
蘇蒂這個名字時不時出現在章遙腦海裡，他是什麼樣子的人呢，甚至他所說的一切真的值得信任嗎？章遙無從得知，他們甚至還沒有交心，她就離開了，此時在陌生的地方居然不由自主想起他來。
章遙必須承認她有點想他了，沈知意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她還是希望有一天她能有愛人在側，歸隐田園。
思念在黑暗中喧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