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沈知意醒了。她微微動了動肩膀,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昨夜厲天行那一擊留下的淤傷在晨光下呈現出駭人的紫黑色。
"别動。"章遙按住她,手裡拿着一片浸濕的布巾,"再敷一會兒。"
沈知意順從地躺回去,看着章遙專注的側臉。這位女暗衛顯然一夜未眠,眼下帶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依然銳利如刀。
"我們該出發了。"章遙收起布巾,"趁追兵還沒找到這裡。"
沈知意嘗試坐起來,雖然疼痛難忍,但她咬牙不讓自己哼出聲。章遙見狀:"上來,我背你。"
"不用,我能走。"沈知意搖頭,"你也需要保存體力。"
章遙沒有堅持,隻是遞給她一根臨時制作的木杖:"那就慢點走。柳無塵說的茶攤應該不遠了。"
兩人收拾好簡單的行裝,離開臨時栖身的淺洞。河水在晨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與昨夜逃命時的湍急判若兩樣。
沈知意拄着木杖,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章遙刻意放慢腳步,不時停下來假裝觀察四周。
"你沒必要這樣。"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沈知意突然開口,"我知道你在遷就我。"
章遙略顯尴尬:"屬下隻是..."
"隻是什麼?"沈知意停下腳步,直視章遙的眼睛,"章遙,你保護我不僅是因為任務,而我信任你也不僅因為你是皇上派來的。"
“小姐誤會了”章遙怔住了。沈知意直呼她的名字,眼中閃爍着某種她讀不懂的情緒。
"我..."章遙剛要開口,忽然警覺地擡頭,"有人來了!"
她一把拉過沈知意,躲到路旁的灌木叢後。片刻後,幾個農夫打扮的男子扛着農具經過,有說有笑地向東走去。
章遙仔細看去,發現那幾個"農夫"的手異常幹淨,沒有常年勞作的繭子,反而像是...練武之人的手。
"是探子。"章遙低聲道,"鎮北王的人居然僞裝成這樣。"
沈知意點頭:"看來他們擴大了搜索範圍。我們得更加小心。"
等假農夫走遠後,兩人改變方向,避開大路,沿着一條幾乎被雜草掩蓋的小徑前行。沈知意雖然行動不便,但對方向的判斷異常準确,幾次帶着章遙避開可能的埋伏點。
"你真的很擅長這個。"章遙忍不住贊歎,"連我這個暗衛都自愧不如。"
沈知意微微一笑:"小時候父親常帶我去野外考察民情。他說,一個合格的禦史不僅要懂朝政,還要了解百姓如何生活。"她的笑容漸漸消失,"父親他...早就察覺到鎮北王有異心了。"
章遙想起那個錦囊:"所以他把證據交給了你?"
沈知意下意識摸了摸胸口藏錦囊的位置:"不隻是證據...還有一份名單。"她壓低聲音,"朝中與鎮北王勾結的大臣名單。"
。這樣的名單确實足以震動朝綱!難怪各方勢力都想要沈知意的命。
正午時分,兩人終于看到了柳無塵所說的茶攤——一間簡陋的茅草屋,門前搭着涼棚,幾張粗糙的木桌随意擺放着。一個身材魁梧的婦人正在竈台前忙碌,騰騰熱氣模糊了她的面容。
"那就是趙三娘?"沈知意小聲問。
章遙點頭:"按柳無塵說的,我們過去後要說'柳條青青'。"
兩人裝作普通行路人走近茶攤。趙三娘擡頭瞥了她們一眼,粗聲粗氣地問:"兩位姑娘要用點什麼?"
"兩碗茶,再加一盤柳條青青。"章遙平靜地說。
趙三娘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點頭:"柳條青青剛過季,不過還有些腌制的,姑娘不嫌棄就嘗嘗。"
她轉身進了裡屋,片刻後端出兩碗熱茶和一碟腌菜:"裡面請吧,外頭風大。"
章遙會意,扶着沈知意進入茶攤内部。與簡陋的外表不同,裡屋收拾得幹淨整潔,牆上甚至還挂着幾幅字畫。
趙三娘關上門,臉上的粗魯表情一掃而空:"柳無塵那小子總算沒食言。"她銳利的目光掃過兩人,"你們惹的麻煩不小啊。"
章遙警覺地擋在沈知意前面:"柳先生說你能幫我們。"
"幫是能幫,但得看值不值得。"趙三娘拉過沈知意的手,不由分說地檢查她的傷勢,"鐵手厲天行傷的?那家夥下手還是這麼黑。"
她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陶罐,挖出些黑色藥膏抹在沈知意肩上。藥膏剛接觸皮膚,沈知意就感到一陣清涼,疼痛頓時減輕不少。
"多謝趙夫人。"沈知意真誠地說。
"叫我三娘就行。"趙三娘擺擺手,"你們先吃點東西,我去準備些路上用的。"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章遙一眼,"吃完到後院來找我。"
簡單的飯菜下肚,沈知意的氣色好了許多。章遙扶着她來到後院,發現這裡别有洞天——一個精心布置的小型練武場,各種兵器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
"寒梅劍法使得如何了?"趙三娘突然問道,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劍。
章遙心頭一震:"三娘認識我們暗衛司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