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督主霧眠收到了青衣殿下發來的微信:「職業選手群這麼多人,找個上單還是分分鐘的。告訴那些不務正業的人,别鵝鴨殺了。」
「實在不行你們去鵝鴨殺裡面拉一個。」
霧眠給青衣發過去一個豎中指的表情,扯着嗓子問溫璟:“搖到人沒?我都快困了。”
溫璟在職業選手微信大群裡拉人,孤酒在遊戲裡翻着好友列表。在線等一個上單。
十分鐘過去,溫璟無奈搖頭:“沒有,很難受,找不着。”
星軌放下電話重重歎氣:“十六人的鵝鴨殺分分鐘爆滿,五個人的王者榮耀湊不齊一個上單。”
“終究還是落魄了,家人們。”
孤酒糾正:“現在是瞬間爆滿可以開兩把了,這位小同志請注意用詞嚴謹。”
“對不起。”
“那要不……搖個路人?”星軌小心翼翼地提問,“如果被粉絲傳到網上,會不會太丢人?”
“丢人丢爆了好吧!”遊戲列表一閃,溫璟眼睛一亮,語氣亢奮,“卧槽等等!九歌上線了九歌上線了!快拉進來拉進來。”
“負重訓練了兄弟萌,帶着九歌都能赢的話,何愁下賽季不能奪冠!”
路橙璟翻着白眼:“……不然你們等我不在隊伍裡再說這種話呢?”
“美麗的九歌美女,我相信你再怎麼樣也比青衣那個重色輕友,為了追人直接鴿了我們的強。”
路橙璟聽到了八卦的味道:“青衣在追人?”
霧眠添油加醋寬慰路橙璟的心:“沒追上呢,整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你是沒見着他的樣兒。”
“笑死,他也有今天,”路橙璟感覺大仇得報,“是什麼人眼光這麼差,能看上這個人。”
霧眠毫不猶豫地出賣青衣:“隔壁醫院的醫生呐。”
路橙璟笑得更誇張:“那回頭我得問問我哥,他知不知道這個,回頭給你們科普一手瓜。”
霧眠随口一問:“嗯?你哥哥是二院的醫生嗎?”
“對啊,隔壁的骨科醫生。”
霧眠:???
*
同一時間,二院。
路醫生面色沉重:“已經走不了路了嗎?”他半跪在地上,輕輕捏了捏面前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少年的膝蓋。
“怎麼腫得這麼厲害?”
少年低着頭不說話,心情非常低落,他的母親眼眶紅腫,顫抖着手遞上一系列檢查單:“我們是從紹興過來,那邊診斷為骨肉瘤。”
路景澄聲音更加溫和:“痛多久了?”
“三四周了。”少年的母親聲音都透着絕望,“從摔了一跤開始的,第一周去看是骨折,第二周發現還沒好,又去看,又說是骨折,然後敷了骨痛貼……”
父親在一邊補充:“結果敷藥,腫瘤長得更快了。”
整個過程少年一言不發,隻紅着眼眶看着路景澄,想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路景澄歎口氣,輕輕放下少年的褲腿,坐回到座位上,将片子貼在燈箱上:“這個情況要趕快入院用藥了。幾歲了?”
少年悶悶地開口:“13歲了。”
路景澄正開着住院單,少年的聲音又傳過來:“教授,我的病……可以治療的吧?”
少年聲音中帶着弄弄的期冀,路景澄盯着屏幕,打字的手慢下來,在腦海中思索着一些委婉的詞彙,但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很麻煩了。”
少年的母親不是個聽不明白話的人,醫生說話向來委婉,能讓醫生說出很麻煩,那就是真的棘手了。
母親站在少年的背後,淚水如決堤洪水般洶湧而出,她扭過頭去,手扶着丈夫的手臂支撐着自己發軟的雙腿,腦袋抵着丈夫的肩膀。
身體因悲痛而劇烈顫抖着,又怕吓到自己的兒子,用另一隻手死死捂着嘴,壓抑着的哭聲還是從指縫中洩出來。
她的丈夫手無意識地一下下地撫着妻子的背,臉上的表情十分僵硬,眼神空洞而迷茫,似乎不敢相信聽到的這一切。
一瞬間,整個門診室都被絕望和痛苦籠罩着。
路景澄抽了張紙巾遞過去,蹲下身平視着少年的眼睛,語言間盡可能地溫柔:“一步步來吧,我們得先做個穿刺确定是什麼類型的腫瘤,然後還得用藥消腫……”
說是消腫,但久病成醫,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個消腫,指的就是化療了。
都說在醫院裡,怕的不是醫生吓唬你,而是醫生安慰你。
青衣坐在門外的椅子上,聽着裡面路醫生溫柔的安慰話語,他的眼睛也有點酸。
俱樂部的青訓營裡多的是與這少年年紀相仿的孩子,一個個青春靓麗前途無量,他今天出門時,還和一個青訓的小孩兒打了幾個回合的籃球,可裡面的少年明明也在最好的年紀,最肆意的陽光裡,怎麼就要落幕了?
他透過門縫,探着脖子又偷偷地往裡面望了一眼。
路景澄帶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他蹲着與少年說話時目光溫和,語氣溫柔,面對家屬的語無倫次沒有一絲的不耐煩,依舊是講耐心地着後續的治療計劃。
此時此刻的路景澄是個醫生,一個有着恻隐之心救死扶傷的醫生。
青衣突然就想到了下午那隻睥睨天下的蔡文姬手辦,他現在覺得路景澄的表情神态和那個手辦一點兒也不像。
現在的路景澄在他心裡,有點像文藝複興時期畫家筆下的天使,莊嚴而聖潔。
青衣又往門診室望了一眼,沒有進去打擾路景澄,不聲不響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