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明月身形一晃,将要暈厥一般,胡疊駭得急忙放下敬君沖上前去将他扶住:“這是怎麼了?你不該回諸府麼,跑來這地方……”
他伸手死死攥住她衣袖,胸腔中急促的呼吸傳出聲來,眼中蓄起的淚在燈籠映照下泛出混着希冀與哀怨的光。胡疊在他後背輕拍安撫,不知他因何一副肝腸寸斷的模樣,輕聲道:“你帶了随從沒有?我差人送你?”
諸明月眼皮翕張,睫毛沾濕了些,水光卻消失不見了,開口時言語間不乏執拗之意:“你又要抛下我?你的情深義重倒不見分我一絲一毫……好、好,休想甩開我……”
敬君聽他這番話,不可置信地靠近了胡疊,問道:“大人竟與他也糾葛在一塊?大人忘了他怎麼羞辱敬君了?他斥我為城狐社鼠——”
“我……”
諸明月怒道:“你這鮮廉寡恥的賤人,我與她講話怎麼輪得上你來插嘴?休要随意攀扯我,我可不曾見過你這号人!”
“明月……”
敬君氣得瞪大雙目,伸手去扯他:“你在罵誰?離她遠點!你、你混賬,誰叫你離她這麼近的!”
諸明月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扇出一聲清脆的響:“誰叫你碰我!我是她一同拜過天地認下的的正頭夫婿,豈是你個以色事人的伶人能比的?”
“明月!”
敬君讓胡疊精養數年,手背轉眼紅起來,卻不如眼皮子紅。他真要委屈極了,為着胡疊與自己仇人無端生出的私情,他們倆分明在一處将諸明月從頭到腳數落過。敬君忽然覺得自己并非不能容忍胡疊移情他人,但這人怎能是諸明月?
“我回去與你解釋,敬君,不要哭,敬君,我……”
諸明月打斷道:“你要與他回去?”
胡疊道:“我自然要與他回去。”
諸明月讓她理直氣壯的情态惹得又要嘔血了:“你将我置于何地?我是你的夫婿!”
“什麼夫婿?說的什麼渾話!”敬君胡亂擦了淚,冷笑一聲,“我可不知你哪裡來的派頭,大人為我置辦宅子時身邊隻我一個知心人,挂滿院紅綢請了親近朋友來吃酒。我尚且不敢自诩夫婿,論資排輩,也絕輪不上你!”
諸明月聽得此誅心之言,渾身一震,真又嘔出一口血來,當場憤厥。胡疊不至于眼睜睜看他倒地,伸手攬住他,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頭疼欲裂。
敬君心中掠過無數念頭,最終硬扯出個笑模樣,獨自轉身,怫然而去。
胡疊囑咐道:“打把傘,還下着雨呢。”
他賭氣地不做聲,下樓到外頭時卻未躲開侍從撐起的傘。
王季英探出頭來:“大人?”
胡疊回過神來:“王姑娘怎麼仍在此處?”
“擔憂大人麼。”
于是她抱着無知無覺的諸明月坐上王季英的馬車,徑直到了胡府。開了門來,卻見幾人堵在面前,瞿衡與柏聽寒帶着笑,神情溫和。李玉篇則站到邊緣處,眼露躊躇,暗暗朝她搖頭。
王季英掀開簾子瞅了幾眼,忙不疊走了,走前尚不忘命人将珍珠匣子塞進瞿衡手中。
他打開看後,遞給身旁侍從,道:“送去敬公子院裡。”再迎上前去,輕輕刺胡疊一句:“統領記得還有這家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