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多俗套,于彤雲而言,都是老天爺對她的垂憐,抓住了她求救的手,挽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拒絕了出府的機會,要終身伺候在主子的身邊。
——
連皇上最愛的太子爺都參與了減份例,這可真是破天荒呢,衆人又掂量了一下這件事在皇上心裡的份量,默默延長了粥棚開設的時間,給了逃到京城之人更多的過渡時間。
這一點讓康熙很滿意,認為上行下效很不錯。
這個滿意度在康熙“克扣”了織造府的預定金後進一步提升。
國庫暫時不用籌措出這一筆現金,資金上寬裕了不少,加上後宮跟着表态,那些指着内務府發錢過日子的人也老實了些,暫時沒有找理由摳錢。
戶部的人火氣熄了不少,至少沒在朝堂上碰到誰都要大吵一架,康熙的耳邊終于清淨了不少,開始琢磨國庫的銀子,尋思修補一下千瘡百孔的黃河。
自明朝後期以來,黃河大小決堤的次數驚人,連原來他們自己祖宗的陵寝都曾淹過,更别提普通的百姓了,而為政者所行甚少。
原因簡單,一來貪污腐敗嚴重,國庫沒錢,二來則是治理不到位,隻能決堤後四處打補丁。
康熙想要一統天下,萬民歸治,就必須解決黃河問題,但黃河之弊端非一日形成,要治理也非一日之功,況且,一旦開始後,斷無半道而廢的可能。
對于康熙的想法,雅爾檀自然是支持的,此次黃河決堤災民遍野,河南、河北、京城都湧進了大量的災民。
京城還好,住着不少勳貴的人家,在城門口附近設有粥棚,接濟災民,鈕祜祿氏就有自己粥棚。
其他的地方就未必如此了,自己都吃不飽,哪裡來的餘糧救濟别人,但這些背土離鄉的人不少都是落入絕境之人,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拼一把。
最近報上來不少流民□□殺的事情,如此一來,原本對災民有幾分憐惜的人也轉了心态,可那些流離失所的老實百姓又做錯了什麼?
所以康熙一面催促索額圖趕緊安置流民,莫讓人四散,一方面又讓沿路州縣接納災民,不起沖突。
隻是一次決堤,就徹底傷筋動骨,也讓康熙感受到了治理黃河的迫切。
“皇上不等南方平定了?”雅爾檀道,康熙真的是太窮了,她都不用掐指一算,已經感覺窮得窒息,“今年免賦的地方不少,定南王那邊還等着糧草,還有尚之信虎視眈眈,國庫夠用嗎?”
“每年都在鬧災,每年都在免賦,總不能一直拖下去?給定南王留點軍饷就行,尚之信……”康熙嘲諷一聲,“從前尚可喜在位的時候,十能稅三已經是他念着朝廷的好了,尚之信上位後可半分沒提到上交賦稅的事情,既然他把朕的銀子留作軍饷,朕又何必再給他一份?”
先前吳三桂就是這麼做的,一邊苛捐雜稅留作己用,一邊伸手同朝廷要軍饷,兩頭收錢,不然他哪來的錢招兵買馬?
雅爾檀聽出了康熙語氣裡的忿忿不平,笑了,“黃河是個百年水利工程,且現代的老百姓未必會心存感激,是非曲直怕是要等到百年後的史書評說了。”
治理黃河,是好事嗎?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八歲小兒,都會認為這是件好事兒。
但這四個字背後代表的徭役,卻會讓生存在黃河兩岸的老百姓苦不堪言。
在這個時代,黃河水利工程不隻是用銀子堆出來的,更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康熙不以為意,“朕何懼之有?”
“那皇上想什麼時候開始?”雅爾檀問道。
“就從今年吧,等漕運糧過來,截撥一部分給河道沿岸,再者,朕還要挑選一下,尋個懂河工的人。”康熙皺皺眉頭,神色不虞。
雅爾檀忽地想起來黃河決堤後,康熙曾派人去受災區域調查情況,這才修建完幾年,河堤就破了,要是天災還好,要是人禍怕是大難。
而現在康熙突然提到換人,十有八九就是後者。
雅爾檀知道曆史上治理河工比較厲害的就是靳輔和于成龍,但她不認識兩人,肯定沒辦法同康熙推薦。
況且,她不推薦,康熙到最後肯定也會啟用的。
“那皇上得要好好尋覓一番,我記得黃河分好幾個河段吧,總得找到會因地制宜的人,要是隻會紙上談兵恐怕不合适。”雅爾檀道。
“你提到的這個因地制宜理念不錯。”康熙思索了會,“那至少要找個踏過黃河兩岸的人。”
這要求可不低,士人雖崇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但真正做到又有幾人呢?況且行至當地也不會去考察河工,多是體驗風俗人情,或者拜訪當地有名的鄉紳士族。
但雅爾檀有信心,康熙肯定能找到的,假如他找不到,自己再小小劇透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