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不讓你坐牢,挨幾頓打讓你吐出來,也算便宜你了?”
男生笑了幾聲,不知是諷刺還是什麼,“按理說你這種清北苗子,你朝校長、班主任告個狀,你都不用過得這麼慘,不知道你自己琢磨什麼。”
“屹哥?”小弟大驚失色,怎麼聽着齊屹的話,像是幫祁周冕呢,“你跟他說這麼多幹什麼?”
齊屹挑了挑眉,沒再繼續。
打了祁周冕有錢拿,所有人都知道祁周冕是個從不反抗的啞巴。
偏偏齊屹隐隐覺得祁周冕又陰又毒,盡管祁周冕什麼都沒幹過,隻是一味地挨打。
齊屹沒說出來,隻道:“冤有頭債有主,以後要報複找我齊屹。”
齊屹說完就招呼小弟們出去了。
器材室的鐵門被夾雨的狂風吹得呼啦作響,齊屹看了眼站在門口等着的蘇缇。
藍色白紋校服褲子濕透了,洇出更深重的墨藍,輕薄的布料被風刮得黏在腿上,顯得風雨飄搖的雙腿細長筆直。
齊屹随意擡手粗魯地蹭蹭蘇缇的頭,想要擦去蘇缇頭發上的雨水,然而入手幹燥,蘇缇隻有發梢微微濕潤。
蘇缇外套拎在手裡,袖口、衣擺滴滴落着水珠。
“也沒那麼傻,還知道披校服擋雨。”齊屹收回手,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給蘇缇,“不傻怎麼天天考大零蛋?”
蘇缇把頭和胸前護得好,手指涼浸浸,指尖的粉潤沒有絲毫熱氣,甫觸碰到皮膚,凍得人發麻。
齊屹隻覺得又冰又癢。
蘇缇垂頭接過錢,聲音又清又淺,摻着雨聲幾乎讓人聽不清,“不認字。”
蘇缇穿越前的文明跟這個世界的文明不一樣,他能聽懂這個世界的人說話,都是系統開了挂,這都需要蘇缇反應會兒才能跟人接上話,何況認字。
蘇缇大字不識一個,更加看不懂試卷,真不怪他考試次次零分。
齊屹隻當蘇缇開玩笑。
“等他能動了,把人攆出去,鎖上門就回教室。”齊屹是個好大哥,事無巨細交代道:“鎖在門上,早點回去,别在外面亂逛。”
齊屹掃過蘇缇裸露在外的手臂,好似浸入涼水美玉,上面被泥水暈染有些髒污,偏生反襯得更加細嫩。
蘇缇這副皮肉比小少爺更像小少爺,可齊屹知道蘇缇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撫養他長大的外婆也早早走了,生活得比他們更窘迫。
齊屹打消心頭怪異的想法,跟帶小孩兒般補充了句,“别傻傻的,回去的時候走頂樓連廊。”
蘇缇點點頭,沒什麼心理負擔地接過齊屹給小弟的“分紅”。
别人拿的比蘇缇多多了,蘇缇隻能時不時在齊屹這裡拿個飯錢。
不過蘇缇不是很在意,畢竟蘇缇作為“外星人”不是很清楚這裡的“物價”水平。
二十已經很多了,夠吃好幾天。
其他小弟看不上這二十塊,自然不會嫉妒什麼,松松筋骨跟着齊屹離開。
蘇缇收錢辦事,把錢裝進褲兜走進體育器材室。
體育器材室潮熱得厲害,在外面被冷風吹透的蘇缇被兀地烘起來,皮膚一下子浮起不正常绯色。
蘇缇打開了燈。
空曠的室内瞬間明亮刺眼起來。
幹壞事最好在黑暗中進行,這樣受害人就不大容易分辨是誰欺負了他,以免日後被瘋狂報複。
蘇缇沒有意識到這點,幹壞事不熟練,開燈是為了更好地找祁周冕錢包。
蘇缇走了過去,看都沒看地上匍匐人的面容,目的明确地朝祁周冕腿側鼓起的校服褲子伸手。
纖長的手指不算靈巧,然而掏兜不是什麼麻煩事,很快夾住祁周冕的錢包。
錢包貼在身上是溫熱的,叫蘇缇冰涼的手指不适了下。
蘇缇順利抽走錢包所有的鈔票,他不大認錢,零零碎碎是比齊屹給的二十小費多的。
還算不錯。
蘇缇合上錢包,正要給祁周冕放回去時,沾着幹涸血漬的眼皮倏地睜開,白熾燈在祁周冕漆黑幽深瞳眸跳動,沒生出一絲光亮反而更像是無波的古井。
陰森森的寒。
蘇缇心髒猛然悸了下,再看時,剛才令人毛骨悚然的驚恐仿佛是錯覺。
祁周冕垂下眼簾,被打得筋疲力盡,鋒利瘦削的五官貼在浮塵的地面,青澀又恹郁。
蘇缇雪白的一張小臉兒,好似上等宣紙被涼水浸濕,哪兒哪兒都顔色淺,薄得似乎用指腹用力撚撚就覆上紅痕,再用力就會破皮。
沒他這樣嬌的。
尤其是冷白的燈光映着,軟嫩的血管好像都浮現皮下,雪白沒有透明兩個字用在他身上更合适。
很少有人看清蘇缇長什麼樣子。
祁周冕被蘇缇居高臨下看了會兒,反而讓他成了第一個看見蘇缇模樣的人。
皮膚薄,唇瓣也薄,被涼水激的唇色醴豔得過分,如同飲血。
仿佛祁周冕張了張口,蘇缇的唇就會滲出一滴血珠,落在他的舌尖上。
蘇缇放錢包的手指慢慢緩解着僵硬,俯身的姿勢維持了好一會兒,蘇缇小半張臉被雨水打濕,臉頰墜的水珠搖搖晃晃挂在半空。
蘇缇像是等待野獸放松警惕的幼崽,見到祁周冕沒有任何動作,才試探地手腕壓得更低。
想要把空蕩蕩的錢包物歸原主。
不巧,祁周冕在蘇缇緩和的時間完全适應了光線,沉暗的眸子再次睜開。
蘇缇被祁周冕銳利的視線攝住,慢半拍地放輕呼吸,大腦不斷釋放逃離信号。
蘇缇遲鈍地接收完畢,脊椎竄上一股寒意,身體比意識更快。
蘇缇手裡錢包落到地上,濺起星星點點灰塵,臉上的水珠盈盈不堪重負,竟然和錢包同時落下。
急匆匆逃跑的腳步響起、又迅速消失。
祁周冕眯了眯眼,鮮血染着深眸,半天才找回焦距。
裂開的唇肉被一滴水珠滋潤,飽脹起來。
祁周冕伸出麻木的舌尖吮去。
喉結劇烈滾動,莫名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