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周冕沒有反應,阮亦書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習慣了祁周冕冷漠,幹巴巴地自言自語,能多說點是一點。
齊屹沒那麼多心思,也不參與阮亦書和祁周冕的聊天。
“你的湯。”齊屹将蘇缇的湯從自己托盤放到蘇缇面前。
蘇缇嘴巴小,吃飯卻很大口,沒有不美觀,反而讓人感覺他吃飯很香。
莫名覺得他乖。
齊屹見過哄孩子吃飯哄到路邊的媽媽們,忽然想到蘇缇小時候肯定是媽媽最喜歡的寶寶,根本不用操心他吃飯問題。
“别着急,晾晾再喝。”齊屹見蘇缇要去端湯碗,指尖被燙得縮了縮,暈出淡淡洇粉,皺了皺眉心。
蘇缇蜷了蜷手指,繼續低頭吃飯。
齊屹每次見到蘇缇,總是忍不住事無巨細地詢問他各種問題,畢竟蘇缇看起來乖得很容易受欺負,最主要蘇缇不像是立馬能夠意識到這種事的人。
齊屹承認廖毅鵬确實給他留下了點陰影。
畢竟蘇缇那天受到了很大的驚吓。
因此讓齊屹更加堅定蘇缇不應該跟他混在一起,應該坐在明亮的教室好好學習努力考上大學的想法。
盡管蘇缇現在沒這個意識。
齊屹問道:“你們班主任是不是經常找你?”
齊屹通過胡鑫鑫,知道梁清賜對蘇缇格外優待,這是蘇缇的機會。
他沒法一直帶着蘇缇,蘇缇注定要走和他不同的路才能有好未來。
齊屹不想推開蘇缇,可這就是對蘇缇最好的做法。
然而蘇缇現在不懂,齊屹隻能說:“你要聽你們班主任的話,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不會害你。”
阮亦書這邊說得自己都快脫水了,也沒有任何效果,意外聽到齊屹提起梁清賜,借機宣揚道:“對,我小叔是個很正直的人,他又很寬容,他在家裡經常教育我們小輩要懷有感恩的心,要知錯能改。”
阮亦書根本沒和梁清賜有過太多接觸,哪裡知道梁清賜說過什麼話,反正梁清賜是個好人,好話按在他身上也沒有問題。
阮亦書話說完,氣氛又陷入詭異的沉默。
即便他習慣這種不被搭腔的漠視,仍舊不可避免感到尴尬。
所以,齊屹覺得蘇缇對阮亦書熱情不是沒有原因的。
就像現在,沒有一個理會阮亦書的時候。
蘇缇特意停下吃飯動作,“嗯”了聲。
超級配合。
阮亦書被點燃激情,重新輸出他的長篇大論。
“我們應該友善…”
“做錯事要立馬改正,獲得别人原諒…”
“得饒人處且饒人…”
阮亦書每說完一句,蘇缇就停下勺子乖乖”嗯”一聲。
不僅是齊屹,餐桌上所有人動作都停下了。
齊屹覺得自己有點矯情,但他就莫名感覺酸溜溜的,蘇缇跟的是他又不是阮亦書。
怎麼對自己愛答不理,對阮亦書話就多起來。
看不出一點内向孤僻。
蘇缇遲鈍地察覺出微妙,端起的湯碗還沒喝到嘴裡又放下,雙手安靜地扶着自己的膝蓋。
像是被這怪異的沉默吓到。
蘇缇不說話,恢複成之前的樣子,齊屹又受不了,覺得蘇缇委屈又可憐。
齊屹輕咳兩聲,“對,阮亦書說得對。”
胡鑫鑫還沒完完全全體會到蘇缇的雙标,忽略心裡淺淺的不适,順着齊屹捧場,總結道:“我們作為學生應該善良友愛,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聽老師的話。”
蘇缇接收到氛圍緩和的信号,認同地點點頭,重新捧碗喝湯。
齊屹剛剛松了口氣,就被急促的鈴聲打斷。
齊屹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面色蓦地沉重下來,走到一邊接通。
沒兩分鐘,齊屹去而複返,酷厲的眉眼染上焦躁,“我家裡有事,先走了。”
阮亦書回憶原書劇情,他記得齊屹家裡有次被追債的找上門,不僅打傷他的養母,他的養妹也因此受到驚吓,病情再次惡化。
齊屹是個學生沒什麼辦法,隻能賣身給那幫混社會的“大哥”,為了他們賣了十年命才出來。
後來就是齊屹在那裡攢了些錢,出來開了家修車店,被祁周冕每天派人打砸,讓齊屹關店,齊屹也被打斷了右臂。
這基本上就是原書中齊屹的一生。
齊屹命運轉折點不會就是這次吧?
阮亦書一激靈,連忙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說不準能幫上什麼忙。”
胡鑫鑫自然是不甘落後。
蘇缇剛站起來就被齊屹按下。
齊屹什麼錢都賺,什麼苦都吃過,心比天高的年紀,他早就把自尊抛在腦後,那個東西換不來一分錢。
然而現在他不想讓蘇缇去。
他不想讓蘇缇看到他糟糕混亂又無力一面,他想維持在蘇缇心目中,他無所不能的高大形象。
齊屹抹了把臉,勉強揚了揚唇,“你好好吃飯。”
蘇缇老老實實坐回去。
齊屹離開得很急,眨眼間,餐桌上隻剩下蘇缇和祁周冕。
蘇缇乖乖地繼續吃飯。
祁周冕不再吃了,突然開口道:“知恩圖報?”
蘇缇在人際交往過程中有了很大的提升,比如,他聽懂了祁周冕在點他。
可惜蘇缇的精神力沒有厲害到建立起完整的邏輯鍊,隻能挑着重點反駁祁周冕。
“沒恩。”蘇缇咬着軟嫩鮮紅舌尖,還是像牙牙學語般,有點子賭氣的味道,“你咬我。”
那天祁周冕咬他,祁周冕做壞事,沒好心沒恩。
祁周冕穩若泰山,“你沒證據。”
蘇缇語言系統支撐不住祁周冕複雜的詭辯。
蘇缇低頭吃了兩口飯,緩了緩。
“有證據。”蘇缇指了指自己側頸,據理力争描述道:“你咬這兒了,你有顆尖牙,留印子了。”
蘇缇撥開自己校服領子,側頸柔白細膩,幹幹淨淨,彎折出的那截弧線也美妙漂亮。
“看不見。”祁周冕說。
蘇缇下意識摸了摸,祁周冕咬得不重,當時隻有他尖牙留下的小小窩,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過了一會兒連那個小窩都不見了。
蘇缇攏好衣領,又扒了兩口飯,試圖讓腦子轉得快一點。
祁周冕見狀,“下次你可以先打個草稿。”
蘇缇說不過祁周冕,抿了抿殷潤的唇肉,學到半分祁周冕無賴精髓,“反正你咬我。”
祁周冕掀起眼皮,深眸如墨,“我都說了我有病。”
祁周冕确實說過,他記得。
蘇缇頓了下,試圖分析道:“這是沒病就不會咬我的意思嗎?”
祁周冕否認蘇缇的推測,“我沒這麼說。”
蘇缇呆住,摸了摸心口,迷茫眨眨眼,感覺哪裡堵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