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的消息來得快,本就熟稔京中瑣事,托她幫忙去打聽金玉坊的背後之人,對她來說小事一樁。
可她此時卻有些焦灼地站在池淺面前搓搓手,她家小姐要什麼消息不好,偏偏要知道這個金玉坊的主家,她問遍了上京幾乎所有的丫鬟也沒有一人知道。
“小姐,是奴婢辦事不力……”
池淺在棋盤落下一子,這盤棋是她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瞧來的,黑白兩子相互糾纏,黑子對白子緊追不舍,卻看不見白子的陷阱,白子隻顧吸引着黑子,卻看不見黑子隻要改一次道,整局棋的局勢就會翻轉。
她起初看到覺得有意思極了,閑來無事倒也可以博弈試試。
她的心思抽一些出來,“不是你辦事不力。”
“隻怕是有人刻意堵住了消息。”
“不過我也就是好奇,如此明目張膽的金字招牌背後的主家究竟是誰,你探不到就算了吧。”
池淺雖是這麼說,但黎黎依舊為自己沒有幫到池淺自責,她忽然想到了蕭宿言,他一定知道。
“要不咱們去問問蕭公子?”
池淺從棋盒裡再拿出一個黑子,搖搖頭,“他心思深沉,更何況這種小事沒必要打擾他。”
“說到金字招牌,小姐,不會是咱們家老爺吧?”黎黎出聲提醒,她整個上京的丫鬟都問了個便,唯獨落了自己家的丫鬟。
“父親……”手裡的黑子原要落下,卻被池淺拿在手裡摩挲,執棋的手倚在自己下巴,上官鼎這個點她倒是沒想過。
放眼整個上京,能有如此大的财力打造一個金字招牌的,除了皇室還真就是上官家了。
青樓這樣的生意,财色相彙,錢來的快同時也風險極大,官府裡沒有人就算是上官鼎這樣的富商大賈也不會敢染指。
若真是上官鼎,那整個上官家可都如同海上浮木,随時會被滔天巨浪吞沒。
手裡的黑子被池淺抛回棋盒,她随即站起身,“将我的大氅拿來,我去尋一趟父親。”
“是。”
黎黎拿過挂在架子上的大氅給池淺披上,主仆二人一前一後踏出了房門。
*
池淺穿過府中連廊來到上官鼎的書房,門口立了個小厮,池淺叫他進去給上官鼎傳個消息說自己有事找他。
不過一會兒,有人出來了,是剛剛立在門口的小厮。
“二小姐,請。”那小厮做出手勢,示意池淺進去。
池淺略點頭,叫黎黎在門口等她,自己先進了上官鼎的書房。
上官鼎手裡看着賬目,聽到池淺的腳步,頭也不擡,語氣平靜。
“你不是今日去給宋家公子送考了嗎?怎麼還有閑心來這裡?”
池淺笑了笑,“父親猜我在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什麼?”
上官鼎知道池淺來找他定不會是話家常,他從賬本中擡頭,看向自己笑得如玉般皎潔的女兒,“什麼?”
“我見正街上新開了家金玉坊,那可是金字的招牌。”
說着池淺走近上官鼎,故作單純輕聲問:“父親可知那是什麼地方?”
上官鼎瞬間立起身,将手中的賬本摔打在桌上,他知道池淺的秉性,她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胡鬧!”
聲音高了好幾度,吓得門外的黎黎一抖,她探頭朝房裡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上官鼎以為池淺已經去過了金玉坊,如今才會來問他,“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敢去那種地方!?”
池淺低下頭,不屑嗤笑一聲,“那種地方……父親敢做那種生意,我為何不敢去那種地方?”
上官鼎怒氣消了幾分,“你以為那金玉坊是我開的?”
那金子制的“金玉坊”三個字如今還能在腦子裡回想起來,簡直奢靡的不像話,整個上京能有如此大的财力的人,根本找不出幾個。
池淺眸子堅定,“不是你嗎?”
上官鼎不可置信,池淺怎麼能以為是自己開了一家青樓,“怎麼會是我?”
他低聲拉過池淺,“這種生意可是官府明令禁止的,沒有高官掩護,如何敢碰?”
“一經查抄,别說你我,就連這一整個上官家都不能保全!”
他這麼一說,池淺懷疑的心又有些動搖了,可又轉念一想,剛剛上官鼎的反應并不像是對這件事一概不知。
她擡眸去看上官鼎,試探着問,“不是父親你,那會是誰?”
上官鼎和池淺對視一眼,她的眼神似乎要看穿人心,吓得他猛地放開了剛剛拉着池淺的手,閃過眼神,“我不清楚。”
池淺眯起眼,“不清楚?”
“父親從商,這金玉坊如此大的排場,父親的商會竟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上官鼎不假思索,“沒有。”
池淺:“父親究竟是不清楚還是不敢清楚?”
上官鼎知道池淺來問他,心裡一定是帶着答案來的,但池淺的性子向來不經人捉摸,他虛心咳了咳,“我不管你從前都沾些什麼事,但金玉坊不是你能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