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聽他人的事十分失禮,尤其那個人是名理型。
奧利維亞很少說自己的事。
因此,就算我通過西台鎮教會得知她有不得了的身份,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有拒絕服從調令的能力。
但這無關緊要。
說到底對如我一樣的非理型來說,最主要的永遠不是世界何時毀滅這種宏大的問題。
家裡存糧見底,該去超市采買一些了,正好明天周末。
購置生活品的活動奧利維亞偶爾參加,昨天她的實驗一直進行到深夜,現在還沒醒來。
所以我在她床頭留下字條便獨自出門了。
至于為什麼明明存在終端這種便攜工具還要用字條的問題,原因在于她很不習慣使用,通過終端發送信息也不會看。
以前就出現過類似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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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裡奇并非多麼發達的城市,作為轄下城鎮,西台鎮一應設施也算不上先進。
然而文明的觸角伸進這裡,五年來,雖算不上日新月異,變化也非常大了。
廣場的公共顯示屏播放着地方台新聞,鎮上醫院的紅色十字标志從這裡看過去很顯眼。
我駐足聽了一會兒,隻是瓦斯爆炸事故,警方還在調查洩露原因。
“太可惜了。”斜前方兩個成年人低聲說話。
“燃氣還是太不安全了,你以後用的時候小心點兒。”
“記性不好的是你吧?哎呀真是太可憐了,還沒統計出死了多少人,那些活下來的以後可怎麼辦啊?”
“……”
人是很擅長吸取教訓的生物。
豐富的情感和想象容易從他人遭遇中産生聯想,想象如果是自己面對厄運的心情,因此替他人傷心并非難事。
而我?我當然一樣。
隻有一點,和站在這片廣場上的大多人不同的是,我看到過更多死亡。
這也不是值得驕傲的事。
死是個嚴肅的話題,但不值得标榜,不應将那些世俗的高尚深意賦予死亡。死就是死,是無,是失去所有。
那些輕言死亡的人,大多連一次死亡都沒面對過。
我的心情陡然糟糕起來,本來打算多轉兩圈再去買東西,現在隻想盡快回家。
大概運氣的好壞也和心情有關,在僅僅十幾分鐘的購物時間裡,離家最近的那條路出了事故緊急封停。
後面的人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事發生,隻看到人群彙集便帶着好奇一擁而上。
交通狀況很糟糕。
不,這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
當我費力從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出來,手上拎着的東西又被迎面跑來的陌生人撞落一地。
中年男性,穿着判斷家境良好,力氣不大,撞到我後他也踉跄了下,精瘦,猜測缺乏鍛煉,圓形臉,眉毛下的眼睛有種熟悉的感覺。
“滾開。”他從地上爬起,又推了我一下。
是個脾氣很差的人呢。
不過他神情恍惚,顯然受了極大刺激,扒拉着擋在前面的人硬往進擠。
和這名男性一同來的是個身着便服的警察一直對着領口的麥低聲說些什麼,看見這一幕隻來得及對我露出一個抱歉的表情,急匆匆沒入人群當中。
我并無意見。
每個人都應以更關注自己的面目生活,而在社會上禮貌也服從這一準則。
從來沒有一條法律規定人必須關心無關緊要之人,而輕重緩急更是人人都懂得道理。
我怎能對一個可能剛剛遭遇不幸的人生氣呢?
蹲下開始撿東西。
雖然不期待有什麼幫助,但這時如果有人同我一起收拾笑着将東西遞回我的手裡,我也會由衷說一句太謝謝你了。
紅發少女将袋子塞回我懷裡,順便輕輕拍了拍那上面不怎麼明顯的灰塵。她微笑着,連聲音都充滿柔和的笑意:“下次要小心啊。”
我心想意外不可避免,小心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這條想法沒有傳達,少女說完就和所有偶然相遇的過客一樣,消失在了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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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奧利維亞已經醒了,坐在客廳看書。
她懷裡那個和她氣質明顯不搭的貓咪玩偶是我買回來的,随後被她毫不客氣占為己有。
“下午有什麼安排?”
我把東西放在桌上,打開查看是否完好可以使用,聞言随口回答:“沒想好,可能先寫作業吧。”
“你應該多出去走走。”
“在外出的話題上你更沒發言權吧。”這是事實,奧利維亞很少出門,她讨厭将時間浪費在毫無意義的瑣事之上。
情緒穩定到根本不需要通過散心之類的行為調節,她不是一個會因環境而改變自身的人。
“那麼,下午一起去公園吧。”
出乎意料的提議,我問她:“你是誰?奧利維亞呢?”
她将玩偶扔來砸到我頭上。
“好吧,還是你。”
“外出你同意的話就準備吧,不過得晚一些我還有一步測驗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