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起去餐廳嗎?”同我說話的人是坐在我前面的同學。
本年,全帝國入學聖格萊塔的理型隻有三十個人,恰好湊成了一個班。
他們來自各個階級各種職業的家庭,最後彙集在一起生活。就和所有學校中這個年紀的普通人一樣,他們喜歡結伴。
也許是因為有安全感,也許是他們身上人的部分發展出來的社交需要。
總之,關于午飯的問題幾乎成了前桌對我的每日例行一問。而我拒絕之後,她會和站在門口附近的其他幾個女孩對視搖頭,然後一同露出失望的表情。
“不了,我還有幾段術式沒刻完。餐廳這會兒人還不多,請快些去吧。”
按照慣例,我又一次拒絕了邀請,前桌和女孩們緊接着走完以上流程,磨磨蹭蹭離開了教室。
午休時間,很少有人待在教室裡。這種絕對安靜的環境有利于術式印刻成功,我心無雜念,全神貫注,根本沒空去看周圍是否有人。
當然,無論有或沒有,那都是無所謂的事。
做完道具,我起身收拾東西。這細微的動靜在午間空蕩的教室被無限放大,驚醒了角落裡看着窗外發呆的人。
她有些茫然的問:“你要回去了嗎?”
她叫付雲,是我的舍友。
聖格萊塔是兩人一間的住宿安排。付雲看上去年紀不大,天賦很高,在一衆還是州級的理型中達到了氏級水平。
鑒于理型這一生物各個方面的唯心表現,我有理由認為,她有着與外表迥異的強大内心和堅定意志。
盡管舍友聽起來比“同學”更親密,事實上,我們的私下交流并不比其他人多。
我收好道具,對付雲點頭嗯了一聲,想了想加了句:“下午時間很長,空腹會不舒服。”
付雲一愣,繼而含笑點頭,正當我以為對話到此為止可以走掉的時候,她叫住了我:“克萊倫斯小姐,您呢?”
“我回宿舍。”
“早起之後您就到教室了,中途沒有進食飲水。即便這樣,中午也不打算好好吃飯嗎?可是,既然您明白空腹的壞處,甚至能勸他人健康生活,為什麼自己無法按正确方式行動?”這不僅僅是對我行為的困惑,付雲眼中有顯而易見的關心。
人們面對關心時的反應會是什麼?羞窘?感動?不知所措?
我相信自己的臉上一定沒有絲毫表情,就算厭煩,我也不會讓人從這副外表中得到答案。
是了,厭煩。我不喜歡她說的話和眼神。
這種眼神我曾在父親和姜黎眼中看到過。
可又和他們不同,因為這種關心是浮于表面的、帶有目的性的。
從性質上說,近乎表演。
「告解」說,人類是可以毫無緣由對陌生個體進行關心的生物,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同理心産生了憐愛之心。
在舊世代,理型有着人類身上一切美德和優點。而新世代的現在,我并不确定這種美德是否還存于新生的理型身上,因為隻是我所知道的自己,我就可以确信我是個糟糕的人。
大多數時候,我讨厭沒有意義的事物,讨厭飽含目的的探究,以及所有為接近我而達成目的的行為舉動。
包含在“善”範圍内的所有東西,我最喜歡真誠。
因此,無論付雲這種突如其來的關心是為了什麼,我都不可能展露一個客套的笑容。
沉默的稍微久了一些,稍不留神,聽到付雲追問說:“為什麼要這樣忽視自己呢?”
“您誤會了。”我對她說:“從來沒人規定,不可以在路上、以及除餐廳之外的地方用餐。”
付雲露出明顯驚訝的神色,我知道她在驚訝什麼,因為我剛才說的做法不符合貴族禮儀,也不符合流傳于聖格萊塔學院學生間的,我的形象。
但我沒必要解釋,就像我沒有隐藏我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