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李思恩眉眼舒展,像剛跳出籠子的兔子,拉起沈汀漪的衣袖就跑上小路。
“那别坐着了,我們快去找他。”
忙按住揪起衣服布料的手,一陣風吹過鬓角,沈汀漪聲音和緩地說:“他現在肯定也不在門口了,說不定再等一下就過來了。”
李思恩一跺腳,秀眉輕蹙,“哎呀,這條小路我進來這麼久就見過你一個人,萬一他不來怎麼辦,我得主動出擊。”
她踢了踢腳邊垂下的披帛,擡高胳膊提起一截,用手攥住,免得被自己絆倒,直接牽起沈汀漪就不由分說地跑出去。
這樣拙劣幼稚的理由,用在性格嬌憨的媖娴公主身上,也不算違和,更何況她已經習慣李思恩大咧咧的直性子了。
穿過竹林迎面碰上程昭岸,他剛好從月亮門中出來,低頭要往東面走。
李思恩猛地停下腳步,大口喘着氣說:“你來得正好,看見杜雲柯了嗎?”
他擡眸愣怔片刻,盯着她身旁的沈汀漪,随手朝身後的拱門指了指,剛擡腳要走卻又被他攔下。
“我正找她。”
程昭岸揚了揚下巴,示意要和沈汀漪說話。
“那好吧。”李思恩想也不想,回身将一個兩指粗的小竹筒塞在她手裡,自己提着裙子徑直跑開了。
“這個留給你吧。”
她茫然地端詳着竹筒,兩頭封堵,顯然内裡中空裝着東西,但掂量着很輕,搖起來也沒有聲音。
程昭岸回頭瞥了一眼消失的人影,漫不經心地提醒:“這是遊戲獎勵,打開裡面有紙條。”
順着有明顯刻痕的一端,摳開後倒出一卷字條,她當着他的面匆匆看了一眼,又重新裝了回去。
他也不屑偷看,隻隔着幾步遠的距離耐心等了一會兒,說:“我有事和你商量。”
“你找錯人了,金钗不是我的。”
她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攥緊竹筒想離開,反被堵住去路。
“沒找錯,就是你。”他清了清嗓子,“金钗是誰的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和你沒關系。”
似乎是嘴還沒有腦子快,說完他又突然反應過來,忙找補說:“也有一點關系,不過不重要,你記得躲着點太子和公主。”
“公主?”
正奇怪,就見他身後的月亮門裡走出一人,打扮矜貴,頭纏寶珠,這種宮内樣式的圓領團紋寬袍想必是太子的穿着。
“原來你倆躲在這兒呢。”
“我們正說悄悄話,你别聽。”
程昭岸轉身擋住了她一半的視線,說着就要拽她去别的地方,連她正要說的話也沒在意。
路過道旁的山茶花,一樹白雪壓枝頭,這裡的山茶開的出奇地早,沈汀漪忍不住多望了幾眼待開的花苞,就被他拽到了另一個院景。
不遠處傳來李思恩的歡呼,八角亭中人聲熙攘,三五個人圍在一起。
“耶,你輸了,下一個。”
杜雲柯合上扇子直歎氣,不服氣地叫嚷着再來一局,扭頭看見程昭岸和沈汀漪,趕忙招手。
“你倆别磨蹭了,快過來。”
衆人順着他的目光看過來,沈汀漪悄悄抽出胳膊。
走近了就聽李思恩很興奮地說:“正好咱倆下一局棋,他們都已經輸一遍了。”
站在她身側,被撈起一截衣擺,攥在手裡輕輕搖晃,但杜雲柯坐在棋桌一側,不動如山。
“我剛才那是馬虎了,你衣服袖子擋住那個棋子我沒看到,不然我不會輸的,再來再來。”
“馬虎也是輸了,幹脆你就當是讓讓我好啦,赢了所有人我就有竹筒了。”
李思恩企圖蒙混過去,正争執不下,程昭岸倚在亭柱上說:“我來下。”
他整理着袖口,過來推搡着杜雲柯,好不容易擠開他坐下。
“我兄長是聖上親封的戍邊将軍,父親是聖上親封的鎮國候,我來替他讨回公道。”
看他嚣張的态度,連杜雲柯都彎腰站在旁邊搖扇子,一股不服氣的樣子,李思恩癟着嘴小聲嘟囔:“我還是聖上親生的公主呢。”
撸起袖子,露出潔白的手腕,直接将一盒棋子抱在在懷裡。沈汀漪仔細端詳棋盤,下的原來是五子棋,難怪這麼快赢了三五個人。
旁邊兩人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個大石榴,坐在亭子邊的美人靠上分着吃,一晃神的功夫就聽李思恩長哀一聲。
“好吧你赢了,我認輸。”
“我兄長可是聖上親封的戍邊将……”
程昭岸還沒說完,杜雲柯在旁邊捂住他的嘴,“行了知道了,别顯擺了。”
“還有最後一個人,你赢了才能拿到竹筒呢。”
李思恩說着起身拉沈汀漪坐下,搞了半天還是車輪戰。
還沒坐穩就見李思恩風風火火的,拉着杜雲柯的袖子往外拽,臨出亭子還要湊近沈汀漪耳邊。
“我先把他支開,你待會兒去後院找我們。”
說完眨了一下右眼就扯着杜雲柯走了。
程昭岸撿完棋子,都堆在掌心裡掂量着玩,發出石礫摩擦的沙沙聲。一邊眉毛挑起,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執黑先行。
他太擅長迂回戰術,在不經意間另辟蹊徑,忽然就從不起眼的方向連出五顆棋子來,不過都被她事先巧妙的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