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刹那間有深深的哀傷和複雜的情緒噴湧而出，

“李先生，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沒給過葉鼎之機會？”

質問出聲。蘇長安像是終于見懸而未決的鍘刀落下了一般，事情，終究還是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蘇長安咽了咽喉間不知是什麼梗着的東西，有什麼壓不住的翻湧了起來：“就因為身份？或者你還有着其他什麼樣的理由？所以不管你是有多欣賞一個人，不管那個人是如何優秀，你就要把他從一開始就拒之門外？”

“不錯。”李先生點了點頭。

他重新看了眼不知道蘇長安為什麼忽然爆發而顯得有些懵的葉鼎之，神色淡淡道，“我不能收你。不過身份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我也說過了。”

“縱使是我，也不能攬盡天下英才！葉鼎之。你與百裡東君是這天下這個時代我所見唯二的美玉良才。我若收你，這天下格局隻怕就要徹底改了。葉鼎之，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話至此處，李先生已經算是明言選擇誰，不選擇誰了。

學堂内的人還好，一個個仿佛都理解了一樣。遠道而來的王一行、諸葛雲、尹落霞、邀月、段白衣，連同被雷夢殺按住的百裡東君這會兒都有些荒缪的感覺了。

學堂李先生，那是什麼人啊！世上竟還有李先生想收而不能收的弟子？

而若是兩者不可兼得，又為何會選擇百裡東君，而不選葉鼎之？

但凡今晚收取結果的這個消息傳出去，參加過學堂大考的考生中有誰能想到？一個不過是初學劍術愛好釀酒的小公子，一個卻是武功高強，劍術高超，一入人群就無比驚豔的少年英才。結果，李先生選擇的，卻是他們從未看好過的百裡東君。

葉鼎之撓了撓頭：“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

他倒是既沒有感覺荒缪，也沒有感到憤怒。他反而打了個比方。

“兩者隻可取其一。若李先生是一壺救命的水，我與百裡東君是在沙漠中行走，百裡東君幾乎沒有喝過幾口水，我卻之前在一處綠洲飽飲過一頓，從綠洲灌的一壺水也是剛剛喝完。那這壺水，自然會給百裡東君。”

李先生一笑：“這比喻倒是當真有趣。雖然不太恰當，但也是我會選百裡東君的一個原因。”

“你們均是美玉，一塊美玉已經隻差幾筆就要雕成了，一塊美玉才剛剛被采出來。若是要親手雕琢，那隻有後者才有成就感啊！”

李先生說完後，還沒忘了蘇長安，繼續向她看了過來：“如此以來，你可還有什麼不解的？”

蘇長安心中早就有過這些答案，她隻是冷笑一聲：“所以李先生的确是把葉鼎之一開始就拒之門外了。”

“不管李先生有着什麼樣的說辭，對葉鼎之如何詢問，如何心中評價。這一切都在還沒開始前就已經結束了。”

蘇長安心中一陣寒涼，她到底為什麼會覺得李先生會收下葉鼎之？因為她當真是一直以為在沒有她的故事線中，葉鼎之是因為遭遇天外天強敵，身受重傷被強留在易文君的身邊昏迷不醒，所以才沒有當上李先生弟子的。

因為她當真以為，原本百裡東君對李先生倔強開口執意要等葉鼎之一起來，李先生是被說服了，是以李先生才會跟百裡東君在青龍門一直等到天亮的。她當真以為李先生是真心願意再收一個弟子。隻是那天的葉鼎之到底傷重直到天亮都沒有來。

這樣的巧合給她一種錯覺。隻要葉鼎之能到青龍門前，那麼李先生就可能把天下少有的兩人一齊收入門下。隻是蘇長安心頭此時才浮現憶起當初的細節，李先生曾經答應百裡東君的是再等等，卻并不是他會把人收下。

而當世第一李先生是神遊玄境，他居于天啟，隻要想知道一件事，發生在這座城什麼事情他都能知道。他知道百裡東君遭遇截殺，還曾在原文中出手相助過，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葉鼎之身受重傷到什麼地步？

一百八十年的老姜，想要不着痕迹的做什麼事情的時候，又有誰能猜到他的真實意圖呢？

李先生說道：“我雖不能收下葉鼎之。但你可以記名在我門下。”

“若我記名在你門下的機會是拿葉鼎之拜師的機會換來，那我甯願不要！”蘇長安一句話沒有絲毫思考就直接沖出口。

葉鼎之心頭一跳。

“那，倒不是……”李先生到嘴的話忽然有點卡殼。

“不是最好。那敢問李先生已經選好了自己的關門弟子，準備如何安排葉鼎之呢？”

忽然，蘇長安卻是冷笑了一下，然後緩緩笑開了來，笑意緩緩變得像是往常一樣溫軟，卻又顯得惡意。

“或者，李先生可以直接讓闖過學堂大考三關幾乎是第一名的人淘汰而歸。”

葉鼎之不知何時走來，他忽然擡手按住了蘇長安肩膀，輕輕拍了拍，他眼中萬千言語似隻看向蘇長安一個人。

他笑了一聲，聲音一如既往一般，向上一揚：“蘇長安。我們跟人約的喝酒的時間快到了，不如我們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