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遇見召國皇帝。
這條路是往貴妃宮中去的,想必皇帝是一下早朝便準備去見貴妃了,趙貴妃當真是深受寵愛。
穆安将頭低埋,看起來像一隻溫順又楚楚可憐的小白兔。
一隻有些粗糙的大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擡起。
“你是昨日入宮的?見過九皇子了嗎?”皇帝的聲音低沉而威嚴。
察覺到對方在打量自己,穆安不敢擡眼,小聲道:“妾昨日入宮,方才去拜會了貴妃娘娘,也見了九皇子。”
皇帝點點頭,“你是九皇子的姨母,常去看望也是應該的。”
“是。”
“朕晚些時候會來看你。”
“是。”
穆安躬身行禮,所幸皇帝隻是客套了幾句便離開了,穆安松了口氣。
耽擱了些時間,也不知還能不能尋到那個内侍。穆安初到宮廷,這些地方根本不熟悉,雪天路滑,她隻能邊走邊碰碰運氣。
“奴參見娘娘。”
一個身影徑直從假山後閃出,正是景玉。
突然出現的人影吓了穆安好大一跳。她看着眼前這個對她垂首行禮的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景玉的身形顫了顫,又道:“奴想着娘娘是在找奴,驚着娘娘了,奴該死。”
穆安四下望了望,确定了附近并沒有人。
穆安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有些卑微的内侍。
方才她在皇帝面前也是這般做小伏低,又想到那天她撞見景玉懲處下屬時威風凜凜的模樣,如今她不說話,對方也隻是一味恭順地立在一旁。
權力真是個好東西。
“我是高華殿的怡妃,初到宮廷一時迷路了,你為我引路吧。”
“是。”
穆安跟在景玉身後,想起那日宮宴這個人為自己引路的情形,那時她以為自己即将去赴死。
“九皇子百日宴上,也是你為我引路的。”穆安舊事重提。
“為貴人解憂,是奴的福氣。”
“那日我不慎摔倒在一個侍酒的内侍身上,害他受了罰,你可知他是誰?我想補償他。”穆安試探着問道,她尚不清楚那杯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聞言景玉隻是一味向前走,對穆安的問題充耳不聞。
穆安跟在景玉身後,覺得對方連脊背都挺直了不少。見對方默不作聲,知他一定是知道些什麼,穆安反而心裡平靜了不少。
兩人一路回到高華殿。
見景玉依然沒有答話的意思,穆安眼中含淚,反而朝着這個不同尋常的内侍躬躬身,“初到後宮,我實在害怕,大人可願幫我?”
“娘娘說笑了,為娘娘分憂是奴的分内之事。”景玉連忙後退着行了個大禮,這回倒是答得快。
穆安抿緊了嘴唇,兩人便相顧無言就這麼僵持着。
片刻後,空中飄起了小雪,景玉忽的擡頭望了望高華殿的匾額,見到白雪紛紛又将目光停留在穆安身上,兩人終于有了第一次對視。
景玉勾了勾嘴角,以一種極為淡漠的語氣說道:“奴從前受過儀妃娘娘恩惠,大恩大德自然是要報答的。”
見對方松了口,穆安擠出一滴淚挂在頰邊繼續道,“我如今家破人亡,這宮中唯一可以信任托付之人隻有大人了。”
見到穆安滿臉的凝重,景玉忍不住勾起嘴角,“儀妃娘娘懸梁自盡,隻留有遺書說望陛下念及骨肉親情,照護好九皇子。”
“我與儀妃娘娘交情不深,但知娘娘最大的心願是家人平安,貴人既然已經入局,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也不枉顧儀妃娘娘的惦念。”
穆安深呼一口氣問道:“大人可否告訴我,儀妃究竟是……”
景玉搖搖頭,止住了穆安的問話,反而道:“但依奴之見,貴人并不是儀妃娘娘口中那個單純到禁不起風霜的小妹妹。”
“想在宮中生存,隻能倚仗自己,旁人是靠不住的。”
穆安拭淚的手一頓,姐姐不甘心做一隻裝點召國後宮的籠中鳥,她又豈能不争一争。
“奴本欲尋機會來找貴人細談,隻是沒想到貴人先找到奴了。隻是現下宮中人多眼雜,恕奴不能詳說。”
穆安不知這個内侍到底知道多少東西,但她無奈地察覺到景玉是她現下在宮中唯一可以交付一絲信任的人。
“我上次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穆安緩步向前,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她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懇切,“我叫穆安,從今後便倚仗大人相助了。”
景玉雙手交疊于胸前,微微躬身道:“奴遵命。”
與景玉分别後,穆安回到了寝殿。她現在有了足夠的時間來打量這座華美的殿宇,穆安将屋内每一處細節都細細檢查了,沒有發現任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