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的眸子閃過一絲涼意,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丈夫早就在她頭上懸了一把利劍,而她能做的隻能祈求對方不要立刻斬斷懸劍的繩索。
穆安示意妙環放下床前的紗帳,衆人也一一退去,一時間房中隻剩下穆安了。
傷口處傳來的痛感讓她無法忽略,幸虧眼下沒有什麼要緊事。現在皇帝的大部分精力應該都在北楚前線和宣璨身上了,自然是無心理會她。
她能安穩地活着,是皇帝說她有用,可宣璨此番若是罪名着實了,皇帝會怎麼處理自己這個兒子,那麼日後她還有用嗎。
穆安這邊正思索着,一隻手卻掀起了她面前的紗簾。
穆安有些惱怒地看向景玉。
“我想着娘娘應該是沒有睡着。”景玉伸出半個頭,微微垂下眼簾,看向她。
“我在休息。”穆安絲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不耐煩。
見穆安精神還好,景玉将整個紗簾撩起,自己恭敬地立在床邊,“沈慶妃已經被安排去了太昭國寺,廣王也被禁足了,九皇子的立儲大典說是在一月後舉行,常務正在挑日子。”
“我還擔心陛下仍然會去禦駕親征。”
景玉言簡意赅地講了這些日子的事。
“你為何要來高華殿做事?”穆安不理會前言,反而問了他跑來高華殿的原因,她以為景玉留在禦前做事更為順利。
“我想着娘娘似乎對我不夠信任,我若是留在娘娘身邊也好叫娘娘放心。”他唇角微揚,那雙漆黑的眸子仿佛深潭,讓人看不透其中深淺。
穆安略帶玩味地看向那人。
“奴帶娘娘見了文甯郡主,也想求娘娘一個恩典。”景玉說着說着又從袖中取出一物,“這是奴家中祖傳的金瘡藥,最适合治療娘娘的傷了。”
聽到這話,穆安來了興緻,她面帶笑意示意景玉繼續說下去。
景玉繼續道:“這幾日太後會來看娘娘,到時候就請娘娘說自己想通了,願意為太後效力。”
穆安想要起身去端案幾上的茶盞,景玉見狀趕緊上前一步拿起杯子遞到穆安手中。
“多謝景大人提醒。”其實不需要景玉特意來提醒她,她本來的想法就是假意向太後投誠。
修長而蒼白的手指捏住白瓷杯,卻因為不擅長使用左手而顫抖。
穆安吞下一口溫水,景玉又替她添上一杯。
“多謝景大人。”
此刻屋中隻有他們二人,要說什麼實在方便得多,穆安看着景玉動作,再次朝他道謝。
該說的都說了,景玉将茶盞歸置完畢後便恭敬地退出了寝屋。
穆安這回是真的困了,景玉一走她又立刻仰面躺好,任憑自己被困意席卷。
不知過了多久,這一回是春棠将她叫醒的。
“娘娘,太後娘娘來了。”春棠邊說邊替她整理好軟榻。
本在淺眠的穆安即刻就清醒了,沒想到太後來得這麼快。
她趕緊坐起身,理了理睡亂了的頭發。
片刻後,殿門悄然打開,太後的身影緩緩步入。
她一身深色華貴的衣袍,步伐沉穩而威嚴,眼中隐約有一絲關切。同她一起來的,還有王貞妃。
“聽說怡妃醒了。”太後緩緩走到她的床榻前,輕輕扶住她的肩膀,讓她不再勉強起身。
穆安點頭稱是,“多謝太後關心。”
太後偏過頭,示意春棠退下,現下屋中便隻剩她們三人了。
“太醫怎麼說,傷勢如何了?”
“太醫說要細細調養,别的沒有大礙了。”
一番寒暄過後場面話都已經說完了,太後望着她,眼神深邃,良久她才緩緩開口:“有人要刺殺皇帝,卻偏巧讓你給擋下了。”
太後雖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可明顯是起疑心了。
“你聰明,不像我這個侄女是個實心蘿蔔。”太後邊說邊瞥了身側的王貞妃。
王貞妃低下頭,似是尴尬一笑。
穆安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閃動。
“哀家沒有别的意思。”太後輕輕撫住穆安的手,“現在皇帝懷疑璨兒是幕後主使,原本說的讓璨兒去當監軍的事也擱置了。”
穆安任憑太後動作,忙道:“皇上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二殿下一個清白。”
太後聞言一笑,在穆安的手背上輕輕拍打着,神色卻并不如手上那般溫和,“你是個好孩子,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穆安有些瑟縮,她卧在錦被裡,整個人蒼白又瘦小,就像一隻小鹌鹑,唯有緊握的指節泛白,透露出内心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