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壓下心中的莫名情緒,翻身上馬,在無數道目光注視下,迎接那乘着金頂鳳轎的宜慶長公主宣珑。
宣珑在宮人攙扶下緩步入府,天地為鑒,日月為證。
喜樂聲不絕于耳,紅綢相牽,賓客滿堂。
夫妻對拜時,穆安一眼看見站在宣珑身後不遠處的景玉,他站在賓客的最前端,腰背挺得筆直。
二人目光相接時,景玉朝她颔首一笑。
穆安也回敬一個淡淡的笑。
自知是在扮演另一個人,可穆安畢竟是第一次成婚,左右還是有點緊張的,一場場流程下來,弄得她有些疲累。
典禮結束,穆安還有些恍惚。
她入喜房時,宣珑已經自己揭了蓋頭,繁重的鳳冠珠钗早已卸下,一席烏發如綢緞般披散在肩頭。妝容未拭,喜服未去,映着紅燭跳動的光影,襯得整個人端麗無雙。
穆安倒吸一口氣,梅花塢初見時,宣珑不過素衣墨發,未加粉黛,她便驚歎世間居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如今宣珑一襲嫁衣加身,真正當得起一句傾國傾城。
倘若她真是男子,娶到這樣的媳婦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見了穆安的打扮,宣珑噗呲一聲笑出聲。
一時間穆安的思緒被拉回,不免也有些尴尬,隻得聳聳肩表示無奈。
“公主……”
“叫我珑兒就好。”宣珑示意穆安在她身側坐下。
看出了穆安的窘迫,宣珑率先正聲道:“皇後有孕已經兩月了。”
穆安一愣,宣璨後宮尚無子嗣,韓秋明這一胎是嫡子也是長子。
宣珑壓低聲音繼續道:“皇後生産那日,我們會帶着提前準備好的男嬰入宮。倘若皇後生的是女兒,我們便将孩子換出,幾日後再宣稱這是我們的孩子。”
穆安一下子捏碎了手裡的桂圓,原來韓秋明居然拿的是這個主意,穆安的背後生出冷汗。
這個女嬰交給她們撫養,即便當不了公主,日後長大了也是京城貴女,韓秋明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穆安有些難耐地撫額。
“日後我會常住公主府,你偶爾來探望我就行。”宣珑道。
穆安點點頭,漸漸放松下來。今日累了一天,她有些卸力地躺倒在大床上,卻立馬被喜被下的桂圓蓮子膈地生疼。
宣珑梳完頭,剪短了龍鳳花燭的燭心,也在穆安身側躺下。
穆安輕笑,覺得自己的洞房夜實在滑稽。
如宣珑說的那樣,婚後兩人各不相幹。穆安如今身居高位,韓家特意托了書法大家親筆提了“尚書府”三個字刻成牌匾送到穆安府上。穆安沒有推辭,立刻吩咐人将牌匾挂上。
穆安隻去戶部露過一次臉,走了流程将景玉也從光祿寺調去了戶部,接連幾日都窩在府邸了。
“假銀票案,可有頭緒了?”穆安問景玉。
景玉道:“京城的幾大賭場錢莊都受假銀票所擾,我打聽到大理寺那邊正在誘供原戶部尚書高昌認下這個罪名。”
穆安手指有規律地敲擊着桌面,“我查閱了戶部的卷宗,發現戶部曾經上報過假銀票的事。”
景玉接過話頭,“戶部必然不會監守自盜。”
穆安也是一笑,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銀票作假事關國本,宮裡不可能沒有動靜,除非就是宮裡的意思。”
“韓秋明想要中飽私囊,這樣做确實快。”
原戶部尚書高昌是宣璨的親信,發現了銀票的事想要上報,卻不知宣璨已經被韓秋明控制。
韓秋明讓她彈劾高昌,清除了異己,再順勢把這個罪名也扣在高昌頭上。
被這樣利用了一番,穆安有些不悅,偏過頭對景玉道:“你去查查假銀票的事是誰在幫韓秋明。”
随即又道:“我想見見周文合将軍,你幫我拟一份帖子送去。”
景玉點點頭,猶豫了一瞬才道:“周将軍尚不知我還活着,不如就别告訴他了。”
穆安有些疑惑,“為何?”
“累了。”景玉答得自然,他這幾日都在服用解藥,能夠很明顯地察覺到内力在流逝,體力也有些大不如前。
穆安這才注意到景玉面色有些難看,關切道:“前些日子辛苦你了。”
景玉朝她拱拱手,随即轉身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就眼前發黑,緊接着在穆安的驚呼聲下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