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深吸一口氣,極力抑制住翻湧的緊張,用又軟又甜的嗓音哄道:“阿禦,我知道之前沒去找你是我不對,我真的一直都在惦念你。我們重新開始吧好不好?”
緩兵之計。
可惜,現在這招對蘇禦沒有,“重新開始”更是觸及逆鱗,他抽搐般激動地揮舞起臂膀,液體随之晃動,撞擊着瓶壁。
“怎麼開始?我還怎麼開始?都是因為你!”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爸徹底放棄我了!都是因為你!”
“臭婊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竟然還舔着臉去勾搭盧景輝!臭婊子……”
……
難聽的辱罵橫亘在花園上空,兩邊樓棟有人推窗在看,可離得太遠,光線太暗,隻以為是尋常的情侶争吵。
壓抑太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蘇禦不願恨自己,便把全部仇恨都發洩到林悠然身上。
沒有什麼比恨别人更容易。
就着昏黃的燈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越來越近,林悠然感到身體在發抖。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蘇禦獰笑着,舉起手中的深綠色玻璃瓶。
林悠然一面快速晃動腳踝試圖拔出鞋跟,一面做出無辜天真的表情。
一如在看個說謊的小朋友,蘇禦識破她強裝的鎮定,微眯起眼,一字一頓,“是、硫、酸。”
說着,他旋轉着瓶蓋。
四下雀靜,粗重的呼吸聲淩亂在風中。
“蘇禦!”
沉重的呼喚來自小花園的入口。
沈硯穿破夜幕,向着他們全速奔來。
“你别過來!”蘇禦咆哮。他打開瓶蓋,瓶内瞬間湧出大量白霧。
沈硯停下,微黃的光落在那棱角分明的面上,神情失去往日的鎮靜。他的胳膊無意識地擡起,望着蘇禦,眉頭緊蹙,聲音中摻雜了慌張:“你做這些隻是讓你的處境更差。”
他喘了口氣,換上協商的口吻:“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蘇禦低語,雙目茫然,漸不如剛剛那般暴躁。
沈硯嘗試着慢慢靠近,“對,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和我說。”
幾聲喃喃後,蘇禦猛地想到什麼,一瘸一拐地快步朝林悠然走去,沈硯再喚他的名字,可他瘋了般,嚷道:“我要這臭婊子陪葬!”
林悠然彎腰去解纏在腳腕的絲帶,蘇禦逼近,她越是着急那絲帶越是糾纏在一起。她索性放棄拔鞋,歪過身體,由包鍊從肩膀滑落到掌心,随時準備用包掄蘇禦。
二人的距離逐秒縮短,林悠然的心反倒沉底。
是生是死,就在這一掄了。
“林悠然是我雇來的!”沈硯猝然高聲喊道。
林悠然與蘇禦俱是一驚。
蘇禦停下,驚愕地望着沈硯。
沈硯淡定地說道:“這是沈家給你的考驗。”
蘇禦身體面向沈硯,林悠然盯着他的後背,目測倆人間的距離。
還差一點。
林悠然同沈硯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把蘇禦引到她身邊來。許是離得遠未能注意到,沈硯無動于衷。她隻好攥緊包鍊。
“考驗?”蘇禦放聲大笑,瘋癫至極,“你根本不懂!”
他吼道:“你什麼都有!你怎麼會懂我們的難處?我……我……”
沈硯緩慢前移:“這件事是你對不起念念在先,沈家無非是給你一個教訓。現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今天,你哥來找我,想和我談蘇家西南項目的投資,我還沒答應。如果你願意收手,我可以把這個項目給你做。”
“你……你騙人!”
蘇禦是心動的,語氣裡透着渴望,躊躇着,握着硫酸瓶的手矮了下去。
“陳煦。”沈硯向後張開手掌。
跟在身後的陳煦連忙把懷裡的文件夾交到他手上。
沈硯遞向蘇禦,“合同在這。隻要你放下手裡的東西,這就是你的。”
“你爸非常重視這個項目,你哥做不到的事,如果你能做到,那你就能回到蘇家!”
……
關于這個項目,蘇禦已得母親的耳提面命。他如同被下了蠱,僵着身體,一搖一擺地朝沈硯走去。
伸手去抓文件,抓了個空。
沈硯手挪開,厲聲道:“放下你手裡的東西!”
極具威嚴的指令,像極了訓狗。
比起報複林悠然,蘇禦更迫切渴望的,是來自父母的認可。他也想像他哥哥那樣,他也想成為讓爸媽都引以為榮的孩子。
行動遲緩地放下硫酸,他再度伸手,就在他握上文件夾的刹那,沈硯臂膀後縮,連帶着拽過蘇禦,趁其驚詫的一念之間,沈硯翻身把他雙手剪在身後,将其按在地上。動作之快,叫人始料未及。
蘇禦被制服。
鞋跟莫名其妙地離開了格栅。
林悠然低頭看了眼鞋,又眺了眼沈硯,腦中閃過一段文字。
“眼前這個男人穿着昂貴的淺灰色西裝,風掀起他的衣擺,為他的矜貴優雅添了一筆倉皇。他就是傳說中的沈氏掌門人,天之驕子,年輕有為,是萬千名媛千金的夢之所向。林依依從前是不屑的,可現在,她心動了。這樣的男人,隻有她才能配得上。”
原著裡,一個變态男對林依依糾纏不清由愛生恨,試圖毀掉她,沈硯英雄救美,林依依便對他一見鐘情。而林依依對沈硯的愛慕,正是她傷害女主的重要動機。
真正的故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