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有藥,”長青不多問,徑直往房間去,尾音淺淡地飄來:“别死我眼皮子底下了,不然警察來了我洗都洗不清。”
屈黎傷不算重,隻是拉起褲腿來時的血塊頗為觸目驚心,傷的時間不短,可以隐約辨别傷口為剮蹭狀,像是被岩石一樣的硬物擦破的。
長青把雙氧水和繃帶遞給他,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處理完了傷。
屈黎将藥遞過來,長青接過轉身要回房。
太晚了,他現在隻想睡覺。
“長青。”屈黎卻突然喊住他。
“你98年以統校招雙第一的身份考入綿州美術學院,畢業後留在市區的長安畫室當藝考老師。薪資不高,名下卻有兩套房産,其中一套還是個廠用倉庫。你一個普通美術老師,哪裡來得那麼多錢?又拿那麼大的倉庫做什麼?”
“或者說,美術老師不過是個幌子,你私底下在幹什麼買賣?”
長青驟然回頭,漂亮的眼睫下盡是狠厲。
“你究竟是誰?”
能在短短幾天内查出他的資産信息,還敢當面直接和他說,這個屈黎……結合之前的一切,長青腦中有了一個猜想。
随即,一張證件被抵在眼前,隻見上面白紙黑字地寫着:
【華國國家文物部考古司】
“文保處監察組組長,屈黎。現懷疑你涉及古文物盜掘、倒賣,請配合調查。”
果然。
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始屈黎要他到康江,為什麼所有人都會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瞧他。
因為這就是場鴻門宴,他們懷疑那畫冊是他盜出來的,設局等着他來鑽。
隻可惜畫冊是真的,長青沒有撒謊。
至于其他,就得看他們查出多少來了。
長青坦然自若的攤開手,一副無辜而痛心的模樣:“盜掘?倒賣?證據呢?我名下的所有大型動産、不動産包括那個倉庫,都是父母留下來的遺産,我是合法繼承。”
“屈組長,畫冊真的是我外婆的遺物,放她嫁妝盒裡半輩子。東西都放你們那了,新貨老貨你們一看便知。再不濟,我把倉庫和老人家的嫁妝盒都開給你們檢查。不過東西都在老家,你們得放我回綿州。”
看到屈黎沉思,長青确切他們查的不深,起碼沒查出他倉庫裡曾經放過的東西,他辦事一向謹慎,貨到手和轉手都極近幹脆。
而這些部門辦事無非就是調查和監視,現在調查已經查過了,長青合理懷疑屈黎就是來監視他的。也是,怎麼會那麼巧租房租到一起。
全是套路,長青由心生出厭煩,不想再耗在這:“我絕不會盜掘倒賣文物,你們也别把這些惡心的罪名強加在我頭上。”
他話說得很重,說完一時間氣氛凝滞下來。
“最後一個問題。”半晌,屈黎先松了口“你老家在哪裡?”
疲憊拉斷長青最後繃着的神經,以至于這個問題像是吹響了結束審訊的号角,他下意識回答道:“犬牙山”
隻是才說完,一股寒意直直竄上他的天靈蓋。
因為有些名字,隻是念,便是詛咒。
尤其是看到屈黎點頭後,恐懼忽地有了實質,恍惚間好像有什麼東西張開了深淵般的裂口,将矛對準。
一股灼燒感陡然從胃部燃到心髒,随着心髒跳動泵入全身。這個感覺長青非常熟悉,是鱗在躁動。猛烈的疼痛感不給任何喘息的時間,沖擊着他踉跄兩步支撐在茶幾上才站穩。
“你怎麼了?”屈黎神色一凜,伸手要去扶卻被長青揮開。
“我勸你們不要插手。”
鱗發作的極快,長青耳膜裡仿佛有千萬隻蚊蟲在飛,完全掩蓋住他的五感,他連自己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完全。隻感覺身心都在痛,痛得他想吐。
屈黎難以置信的看着長青再擡頭時雙目血紅,神經質的模樣極為駭人,與之前大變模樣。
“事關重大,調查已經開始不可能停下。”屈黎斬釘截鐵回絕。
“你的那本畫冊非常重要。”
重要到昨天回總部上報後已經被列為S級物件,長青也被列入重點觀察對象。他在這的消息隻要上報,不出一晚,這棟房子便會被人接管。
上一個有這待遇的還是“鬼手”。
但這一切長青都不知道,他攥緊雙手仍感覺到許多東西正在脫離掌控。他艱難辨認屈黎在說什麼,隻聽清“調查”“不可能”幾個字。
事已至此。
口中彌漫起血腥氣,長青知道他要撐不住了。用盡力氣死咬牙道:“帶上我,否則你們死都不可能找得到真相。”
意識陷入混沌的最後,他看見屈黎驚愕向他撲來,看見天花闆明晃晃的燈在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