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出這種話的人,隻能是對長家村一知半解的人。
被這串連環問題逼問,侍女沉默許久。
長青看到她的反應便知道他猜對了,那個人并沒有教她更多,隻是學了些皮毛來取他的玉佩。
可令他最擔憂的是,那背後的人絕對知道長家村的存在了。
甚至可能他們都已經去過,并從那裡得知了山祖的存在和獲得了甘心草的粉末。
但他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呢,長青發誓他絕對沒有向康江的任何一個人包括屈黎提及過長家村。
他的身份都是提前僞造好的,若按屈黎所說的文物局裡有卧底,那也隻會查出他那半真半假的身份信息。絕對不可能知道犬牙山的存在,更不可能摸到長家村去。
長青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指尖,明白有必要給村長阿叔打電話确認一下了。
回到眼下,長青忽地從身後拿出一張紙,上面赫然是之前屈黎發給他的楊家巷子火勢航拍圖,巨大的詭谲紋路突然出現在現實的地面上,有種“麥田怪圈”的荒誕感,不真實,而又極具視覺沖擊力。
長青看到侍女茫然的模樣,又道:“你不認得,若我告訴你,這是你親手放出的火,燒成的樣子呢?”
侍女眼角猛地一抽,長青時刻關注着她的神情,自然注意到了這短暫的不自然。
“你不願意說是誰派你來的,但是那人絕對不安好心。你以為你知道了很多對嗎?但是知道的代價是什麼呢?你們是不是告訴你,如果順利拿到我的玉佩,他們會在醫院外面等你?”
“那我告訴你,我們已經查過當天醫院所有的進出車輛,沒有可疑人員。”
這點是長青騙她的,其實當天的确有一輛形迹可疑的罩牌車出入醫院,眼下還在追查中。
他也是憑借此消息做出了以上推斷,用來詐人。
顯然效果不錯,那女人聽得認真,長青繼續說:“倒是在你換衣櫃,我們從你換下來的另一件衣服裡發現了這個——炸藥。”
長青又拿出一張紙,上面閃爍着危險紅光的正是一枚小型炸彈:“熟悉嗎?他們壓根就沒想過要你活着出去。”
甚至,他們的目标是炸了醫院。
那個櫃子就放在休息室,當警方闖入時裡面還有幾個醫護正在休息,門外還有聊天的病人。
而炸藥僅剩最後半個小時。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與死神擦肩。
而這個死神還是人為。
長青胃裡一陣翻湧,他真的對人性的扭曲感到難以置信。
這倒顯得眼前的人可恨的程度都減少了些,雖然也同樣是殺人兇手。
但為了獲取足夠的信任和信息,長青按捺住惡心,仍僞造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是我們救了你。”
“與虎謀皮,隻會害了你自己。”
侍女已經完全進入了長青的節奏裡,沒有人不會為自己的性命動容。
如果有,那一定是還沒有死到臨頭。
長青清清楚楚地看着女人的眼裡逐漸爬上血絲,放在台面上的手攥緊。
他冷眼注視着一切,等着這個瘋子消化完信息,做出最後的選擇——她擡起頭了。
隻是她的反應出乎長青的意料。
“沒用的,沒用的哈哈哈哈……”她再度放聲大笑,這次已然笑出了眼淚。“我早就知道了,我就是恨,楊家惡心死了!整個五脈全都惡心死了!他們全都該死!”
“憑什麼啊?明明做了那些事的人是他們,可是他們卻照樣能享受榮光?反倒是我們,清白卻沒有人信,當了替罪羊,把他們的罰全受了,荒唐!真的荒唐!”
“你不覺得荒唐嗎?昂?你,還有文物局,全都與五脈勾結,全部都死不足惜!”
她邊說,邊變得越發瘋癫。嘴裡口口聲聲說的一切,隐約讓長青感受到一場巨大的陰謀。
聽她的話,要放火燒楊家的似乎是五脈之外的人,不然以她對五脈的仇恨,定然不會心甘情願地替那人賣命。
可長青怎麼都覺得不對勁,這個林家似乎被摘得太幹淨了些,難道真的和林家沒有關系?那他們到底是為什麼會要各家的玉?
一切都太混亂了。
“五脈當年做了什麼事?”長青隻能于混亂中抓住最後的一點線頭,連忙追問。
可那侍女卻像是被抽掉靈魂般,突然雙目失神,嘴長大,變得不會說話了,隻會一個勁地發出晦澀難辨的單音節。
一切發生于瞬息。
“你怎麼了?”長青神色大變,連忙站起身。
與此同時,耳麥傳來刺耳的摩擦聲,他又不由得擡手按住,問屈黎那邊發生了什麼。
無人應答,眼前的人口中的單音節逐漸演變成斷斷續續的笑聲,一股無措感驟然将長青甩到了半空中,讓他無法落地。
耳畔的電流聲還在不斷增大,但長青死死捂着它,哪怕耳膜刺痛也不願錯過任何一點信息。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紛雜的噪聲越來越大,每一分一秒都是對神經的折磨,直到聲音抵達了某個頂點,
被拉成一道白光、一瞬嗡鳴,閃過大腦後,折磨終于結束。
長青看着審訊室的門被大力地撞開。
一群人逆着光湧進來,對他說:
“都不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