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江公安局,一樓審訊室。
“楊家的火是你放的嗎?”
“是。”
“是你進入楊貴德的病房拔了他的氧氣設備嗎?”
“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人指使?同夥?”
“沒有,就我。理由……”她坐在審訊椅上也神色平靜,輕快地回答了之前的所有問題,至此略有狡黠的歪了歪腦袋:“因為我恨他們呀。”
劣質的審訊麥使得聲音有些變調模糊,可那女人大笑的模樣卻是直接穿透了單向玻璃,進入到外面的每一個人眼中。
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着這個瘋子。
“你為什麼會恨他們?”審訊員繼續追問。
“為什麼?”她往椅背上一靠,眼往上翻着作思考樣,忽地一笑:“不為什麼,我就是恨他們。”
之後不論審訊員再怎麼追問,她都一言不發,到最後直接玩起了手铐,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了。
長青整個人陷在椅子裡,出神。
身後突然蹦出一人地捶桌聲和怒罵吓了他一跳:“他媽的,她神經病嗎?”
他才回神,目光順着那句“神經病”定焦于那侍女的臉上。
這場審訊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所有人都耗着,不爽是很正常的情緒,連本該開口穩定人心的屈黎都在旁邊緊皺着眉,一言不發。
長青心裡微動,歎了口氣意識到眼下隻剩一個解決辦法了。
他輕拍了拍屈黎放在麥旁的手背,道:“讓我和她單獨聊聊。”
單獨聊聊并不合規,但屈黎用職位擔保,争取到了他和長青兩人審訊。長青在屋内,他在屋外。
審訊室的燈光打下來,自長青走進來,那女人的表情就不再自如,她死死盯着長青,像是一頭被禁锢的野獸。
甚至長青還沒開口,她就率先道:“怎麼?他們沒有帶你去醫院看看?”
她本意是挑釁,未想長青微撩起眼皮,認真道:“謝謝關心。”
他因為虛弱,每個字句都吐得溫柔,叫女人蓦地被噎了下。
長青坐到女人對面,眼神将對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卻不說話。
侍女被看得發毛,下意識往椅子背又靠了靠。
長青垂眸,在擡眼時眼底平靜而又暗潮湧動。
“是山祖派你來的嗎?”他問,眼神澄澈,似乎很在乎這件事。
侍女聞言,眯起眼,神秘莫測道:“背叛者,山祖一直在注視你。祂已經發怒了,你逃不掉的。”
“那我要怎麼才能得到祂的寬恕……”長青虔誠地垂下頭。
“若你交出玉佩,自然能得到山祖的寬慰。”
“是嗎?”
“來吧,将玉佩交與我……”侍女的聲音突然變得奇異,聽起來像是在一個玻璃杯中回蕩似的,有着重重回音,撞擊着長青的耳膜,幾乎也要占據他的大腦。
可是。
“你騙人。”長青卻像是如夢初醒般話鋒一轉,反駁道。
侍女的眼微微瞪大了,下意識接道:“我沒有……”
“你有。”長青突然擡起頭,神情認真地看着她。“我沒有背叛山祖,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他緩慢說着,說完站起身,慢慢走近了那個女人,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然後莫名道了句:“抱歉。”
沒待所有人反應,直接擡手——
“你要幹什麼!”侍女和屈黎同步有了反應。
侍女被手铐铐着,動作連帶着手铐發出清脆的聲響。
而一玻璃之隔外的屈黎直接往前沖了兩步,但很快止住了步伐,他知道長青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長青直接掀開了女人衣領的一角,看到光潔如初的皮膚眼神一黯,心裡的猜想已然得到了驗證。
他手指觸電般,将衣領甩開,在擡眼時整個人的氣勢變得有些淩人。
他一句句逼問道:“你真的知道山祖是什麼嗎?”
“你知道我身上那些傷又是什麼嗎?”
“你又真的知道玉佩是什麼,又有什麼用嗎?”
“你不會知道,”長青等了會沒能等到回答,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因為這些都是别人教你的,對吧?”
在進來前,他便讓屈黎去調取了這個侍女的信息。不出所料的,她祖上三輩都是康江本地人,連本地都沒出過,更莫說去過綿州。而她的身上,也沒有被鱗摧殘的痕迹。
長青記得,她在拉開他衣領,看到鱗的表情。
不是驚訝,不是習慣,而是蔑視,那是一個“正常人”對“異常者”的優越感。
但是真正讓長青起疑的還是她之前說的一句話:“山祖的神賜。”
自入門開始,他便一直用語言引導她以為山祖是神,而她也一直順着走了,絲毫不覺得有異樣。
但其實問題就出在這,山祖其實并不是神,長家村村民也不會用“神賜”去稱謂山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