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胡钰欣輕斂心神，随意披了一件外袍，強打着精神走到殿門之處，打開門扉，果然見斷月長老立于門外，“何事？”

“妖後陛下，這是……未曾安寝？”斷月長老注意到胡钰欣眼下烏青一片，關切地問道。

“無礙，你有話直說。”胡钰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

“是。妖後陛下，這批狐族後生已訓練得差不多了，基本都已适應了秘境的強度，所以老夫想的是……”

“你是想官複原職？”胡钰欣一眼便看穿了斷月長老的心思。

“是……”斷月有些不敢直視胡钰欣的眼眸，垂下了頭。

“行，本王準了，你且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便是。”胡钰欣聲音清冷。

斷月長老為這件事提心吊膽了一路，卻沒想到，她居然如此輕易便答應了。

“那……妖後陛下……”

“你也想随本王一同前往雪原豹族？”胡钰欣再一次洞穿了斷月長老的心思。

斷月長老不免新生敬意，他着實未曾想到，他的妖後陛下，竟是如此通情達理之人。

“确有此意，此番妖後陛下前往雪原，所面臨之事必定頗為棘手，有長老随行，或許能增添不少安全保障。”胡钰欣肯定道。

“老臣定當竭盡全力，誓死保衛妖後陛下與妖王陛下。”斷月長老躬身行禮，語氣堅定。

“你心裡有數便好。還有别的事情嗎？”胡钰欣此時已被困意侵襲得搖搖欲墜，連說話都有些含糊。

“無事了，那老臣便先行告退。”

“嗯。”胡钰欣心裡有個聲音在催促着：快些去吧，本王好歇息。

直到看見斷月長老的背影消失在了長廊盡頭，胡钰欣方才卸下威嚴，緩緩關上寝殿大門，隻覺得一陣困意襲來，身子一軟，便癱倒在了床榻之上。

在床榻上躺了不到片刻，她便沉沉睡去，進入了夢鄉。

***

不知沉睡了多久，她隻知自己在夢中又與許小裡重逢。

夢中的他，已然判若兩人。他不僅盡數恢複了妖力，更重拾了往昔的記憶。

他已不再是她所熟識的那個怯懦的、貪生怕死的狐族小妖王。他已蛻變為威風凜凜、能夠獨當一面的狐族領袖。

他就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卻對她冷眼相向。

胡钰欣竟有些被他的氣勢所震懾。在面對如此上古妖王時，她竟有些不自覺地戰栗起來。

正如幽雨眠曾告知的那般，曾經的她與許小裡，是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的死敵。

但許小裡身負妖神血脈，得天獨厚，處處都壓她一頭。

胡钰欣縱然心有不甘，卻依舊無力反抗。

她被迫應下婚約，成為輔佐許小裡坐穩妖王之位的工具人。

曾經她端坐過的那大殿之上的王座，終究還是歸還給了許小裡。她再也不是那個備受衆妖族敬仰的暮苓妖後。

她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名字。

她再一次淪為了許小裡的陪襯。

***

而許小裡似乎也全然不念半分舊情，昔日共同經曆的種種，都被他抛諸腦後，棄如敝履。

胡钰欣痛徹心扉。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她努力按照系統的指示，拼命地幫助許小裡恢複記憶與妖力，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她完成了任務，的确收獲了獎勵。

可與此同時，她卻犧牲了自己，失去了原本擁有的一切。

雖然，她曾擁有的這些，原本就屬于許小裡。

可她就是惶恐不安，難以自抑。

***

她從夢境中驚醒。

寝殿内，她渾身被冷汗浸透，如墜冰窟。窗外陽光灑落，原來已是天明。

胡钰欣拭去額頭細密的汗珠，緩緩從床榻上直起身來。

她又一次聽到了敲門聲，這聲音甚是熟悉。

她迷迷糊糊地走到門口，将門打開。

隻見許小裡獨自一人站在門口，正凝視着她。

胡钰欣方才從噩夢中掙脫不久，此時又見到許小裡，驚魂未定，一時腳下發軟，竟要跌倒在地。

“當心！”許小裡低呼一聲，一個箭步上前，伸出手臂便穩穩地将胡钰欣接入懷中。

而此時，胡钰欣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從他胸膛之中傳來的，那蓬勃洶湧、如海嘯般澎湃的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