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他路過一個廢棄的倉庫。

在倉庫不起眼的陰影裡，一群小孩吸引了林鹿的注意。那些小孩穿着髒兮兮的衣服，頭發亂得像雜草。他們一起圍成一個圈，頭對頭不停地繞圈轉。

他們看上去很古怪，每個人的身體僵硬地扭動着，手臂和腿的動作不像是正常人類的行為，反而有一種機械般的韻律，就像螞蟻在傳遞信息時整齊劃一的動作。

林鹿的直覺告訴他，這些孩子不正常。他站在遠處，手在身側不自覺握緊成拳。

“别玩了，快回來吃飯！”，一個頭頂包着咖色頭巾的中年女人從倉庫裡走出來，沖他們喊道。

孩子們立馬不再轉圈，蹦蹦跳跳地朝女人跑去。

稚嫩的童音一聲聲響起，“好！”

不再轉圈之後，孩子們的說話和動作很正常。林鹿盯着空蕩的倉庫門口，難道是他的錯覺嗎？也許這隻是他們玩鬧的一種方式。

林鹿壓下心裡的異樣，回到家裡。

剛推開門，一陣香氣撲鼻而來。

是顧昱回來了！

林鹿循着香味沖進廚房，顧昱正圍着圍裙，往碗裡撈。聽到身後的動靜，顧昱回頭，對林鹿說，“回來啦。最近D城很亂，你盡量不要出去”。

“嗯嗯”，林鹿湊近顧昱，發現鍋裡煮着白白的面條。

顧昱把煎好的荷包蛋放進一個面碗，遞給林鹿，“吃吧”。

林鹿看見一共就隻有這一個蛋，“你不吃嗎？我們一人一半吧”。

顧昱把剩下的面盛進另一個碗裡，“我不喜歡吃”。

林鹿見狀，沒再說什麼，開開心心地捧着面條碗到餐桌上上坐下。望着熱氣騰騰的鮮面條，林鹿在心裡奇怪，顧昱真挑食，冰激淩不吃，荷包蛋也不吃，他到底愛吃什麼啊。

顧昱把碗端過來，在林鹿對面坐下，“怎麼不吃？”

林鹿：“等你一起”。

顧昱遞給林鹿一雙筷子，“筷子忘拿了”。

“謝謝！”，林鹿接過筷子，眼睛發光地吃起來，好香好香。

兩人很默契地在吃飯的時候沒有說話，吃完面後，林鹿搶着洗碗，“你做飯，我洗碗！”

顧昱卻直接拿過林鹿的碗筷，一起拿到廚房裡，“有洗碗機”。

林鹿整個人焉巴了，“奧，那你用洗碗機吧”。

林鹿湊到顧昱邊上，看着顧昱按下兩個按鍵，裡面的碗筷自動被清洗。他想起之前看見的小孩，問顧昱：“我今天出去找工作，在倉庫邊上看見一群小孩。他們穿得破破爛爛得在外面玩，裡面有一個阿姨喊了他們就進去了”。

“滴——”

顧昱把洗好的碗筷拿出來，整齊地回櫥櫃裡，“應該是被收養的小孩。邊城淪陷之後，多了很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有的被福利院收留，有的被好心人領養”。

“原來是這樣”，林鹿點點頭，繼續說，“今天你回來得好早，是休息嗎？”

“嗯”，顧昱回道。

他們一起坐在沙發上，打開林鹿最近在追的連續劇解悶。款式有些老舊的電視機放着熱播的愛情片，裡面的女主正在質問男主為什麼要離開她。

顧昱陪在林鹿身邊，什麼也沒幹，硬是看了一個多小時不敢興趣的肥皂劇。

林鹿一開始還看得有些上頭，後面越看越無聊，幹脆趁機仔細打量起客廳來。他的目光馬上被電視機下面櫃子上擺着的合照吸引，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小小的顧昱站在中間，看上去隻有五六歲，臉上還有未褪去的嬰兒肥。

林鹿立馬指着那個相框道：“哇，顧昱你小時候好可愛！”

顧昱順着林鹿的目光看見了那張合照，父親居然沒有把他拿走。他起身，走過去端起合照，回到沙發邊，“你要看看嗎？”

“當然要看，這可是小時候的你哎”，林鹿借過相框，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合照的左邊站着一個漂亮的女子，蓄着一頭烏黑的長發，溫柔地笑着。林鹿被驚豔到，“哇，這是你的媽媽嗎？”

顧昱：“嗯，邊上是我的父親”。

林鹿看着站在右邊的英俊男人，照片裡的人望向自己的妻子，整個人嚴肅古闆。

“你和你爸爸長得好像啊。鼻梁高高的，都是灰綠色的眼睛”。

“嗯，不過我的父親更希望我長得像媽媽”。

林鹿注意到顧昱對父母的稱呼，對父親更加疏遠。可能是顧昱的父親對他要求更嚴格吧，林鹿心想，不過他住進來一天，從未見到過顧昱的父母。

他們默認不能進顧昱父母的房間，林鹿有些好奇，“你爸媽什麼時候回來啊？”

顧昱神色平淡，“他們不會回來”。

“啊？”，林鹿不明白，這間屋子看上去一直都有人在打理。顧昱之前都在邊城，照片裡的人看上去很恩愛，怎麼會不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