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邈看那古卷上的腳印,挑眉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去,嘴一張剛想挖苦兩句,就看到祢春一陣咳嗽,血點子從她嘴縫中迸濺出,弄髒了衣服。
她不自在地望向遠處,清俊眉眼蹩起又舒展開,反複幾次,到底沒說什麼。
祢春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看見鮮紅的血後,無奈極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古卷放在稍微離自己遠點的距離,手搭着膝蓋,掌心抵着下巴,坐姿落拓地看起來。
霍邈蹲下身,忽然從空氣中聞到了山楂的味道……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靜下心來細細聞一聞發現就是這個味道。
她問:“你什麼時候跑出去的?”
“呦?這都知道?”祢春瞥她一眼,眼皮跟懶得睜開一樣快要粘在一起,聲音因為剛才咳嗽帶出的血顯得黏黏糊糊:“我是出去了一趟,去火岩府溜了一圈。”
“火岩府……”霍邈重複了一遍這個地名:“去那的人想必不少。”
“那是自然。”祢春見在這古卷上看不出太多有用信息,詳略記下關于金丹鳥本身的内容,比如金丹鳥又大又長,羽翼豐滿,翅膀一扇就是一陣勁風等等等等後,将古卷歸回原位。
“有你眼熟的嗎?”霍邈問。
祢春聞言,挑眉:“五佬之一,聖素手。”
霍邈睜大眼睛:“這老家夥也在……也是,她是最想成仙那個,沒事就愛嚷嚷。”
火岩府的主人,一位白胡子老爺子,眼角到下巴有三道駭人的疤痕,右眼失明,聽說就是被金丹鳥給抓出來的。
他當過金丹鳥的看守人,在那岩幽之地待過百年,要說金丹鳥,他或許是最知情的人。
岩幽之地。火山,熔岩無處不在,炎熱至極,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聖素手問了大夥都想知道的問題,問金丹鳥具體在岩幽之地的哪個位置,結果火岩府那老頭非但一字沒說,還把所有人都給趕出去了。”祢春不甚在意地說着。
“聽不到想聽的……你不急?”霍邈瞧她臉色,忽然問。
祢春覺得好笑,她眼神帶着鋒芒,逼向霍邈:“你不是也不急?”
霍邈扯了扯嘴角:“是,我相信到了時間自然會有人為我們指明具體的方向和位置。”
祢春認同地點了點頭,朝天上看去,試圖憑肉眼就看見天庭的模樣:“嘶……說到這個……岩幽那地方可真偏,不光偏還熱,就你這身闆……”
霍邈斜她:“所以說你這種易燃物可千萬要悠着點,别着了火就炸了。”她一字一句說完,整了整衣袍離開了古樓。
祢春在原地歪着腦袋思考事情,聞言先是愣了愣,然後不客氣地冷嘲熱諷回去。
這人一時的平和溫柔到底是假的,不能信不能信。
繼祢春從火岩府回到寒極宮這幾個時辰内,修仙界又是鬧了許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除寒極宮外的其他三宮被老家夥們紛紛騷擾多次,就是不信幾位宮主掌握的消息不準确。
他們本事大,和老宮主們交情又不錯,就敢大着膽子溜進古樓。
本以為能從古卷上摸點有用的東西,結果看了才知,原來宮主們沒騙人,古卷上的消息是真少的可憐。
誰稀罕它們千八百年前的曆史小圖畫?大家要的是确切地點和能力測評。
四宮找不到,那就重回火岩府繼續騷擾老人家,他們吵吵個不停,人家偏愛冷清,一時惱的不行放火獸咬人,聽說還真把某個弟子的腿給咬傷了。
還沒去就要擱家躺,祢春從照陽嘴裡聽着這些趣聞,偷走霍邈的冷香枕樂了一個晚上。
其實祢春倒一點也不着急,她把距離啟程的日子活得快活至極,不練功不睡覺不早起,拉着照陽落雲講兒時記憶,哪會兒功夫和霍邈看不對眼了再鬥幾句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快要離世了。
三日後,有位少主對此不滿,聯合多家子弟去四宮常聚在一起,開會辦大賽的黃雲樓敲響那口陳年老鐘,聲稱飛升為仙這事像假的,要宮主們出面解惑。
這黃雲樓雖然被叫做樓,但其實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地方四個重要方位立着四座高樓,流光溢彩炫目至極,每樓中間有一暗金寶座,專供與四位宮主,而在那四樓中心有一圓形瓷地,直徑數百米長,被牢牢包圍,是給宮中子弟待的。
祢春向來不守規矩,她不愛待在烏泱泱的人群中被擠着,于是經常挂在秋月遲那樓柱子上可給人下腳的朱漆紅杆上。
她見宮主們真的出面了,怕被秋月遲看到,匆匆忙忙跑了。
就在回寒極宮的路上,突見西南方位從天而降一刺眼金光。
光柱中隐隐約約帶着點上天庭撒下的碎片靈力。
所有人一齊朝那看去,沒人不明白那是什麼。
天界下達的指示。
祢春站在一棵青蔥的翠竹上,将它壓彎,晃晃悠悠地看着,而後衣袍滾動,人便消失了。
既上天已給指示,且看那金色光柱短時間内不會消失,衆人便退潮般散去,回家的回家,回宮的回宮,收拾行李,準備上路。
三個地方,三個東西。
上天隻清楚交代了一個,那便隻能去這了。
所有人又開心又害怕。
開心是這麼多人,總有高手能将金丹鳥獵下,大家這麼多人都眼饞這玩意兒,混戰一旦爆發,最後的赢家是誰還不好說呢。
害怕是,人人都想将它占為己有,所以自己真的有那個本領在混戰中或者說,獵取金丹鳥的路上一直活着嗎。
祢春思考這個問題,簡單收拾完行李,出了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