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不及做出反應,後背怦地和船艙碰撞,好一陣龇牙咧嘴。
祢春拿起長刀,和霍邈出去查探情況。
船外江面滾動,天上黑雲積壓,除了猛烈呼嘯的風刮在耳邊外,就隻有下個不停的小雨了。
“會是什麼?”霍邈深深皺着眉,思考近幾年來在闊江出過的意外。可是并沒有,在她的記憶中,闊江不曾出過一絲一毫的差錯。
“東江水獸。”
身旁人發聲,霍邈聽後臉色聚變,剛想否定,就見祢春面無表情地望着腳下的木闆,她俯下身去,手掌翻轉了個面,用手指關節敲了敲。
大概在十秒之後,輪船又是一陣上下翻動。
随後便歸為平靜。
好像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全是她們的幻覺。
“祢春,你知道這歸哪管?霍家怎會疏漏到放東江水獸過闊江?”霍邈看祢春不發言,隻是蹩着眉沉思些事情,更近一步,道。
她有些急,但情理可原。
闊江一望無際,不知盡頭在哪,但霍家知道它與東江接連,那裡無人管轄,深水裡藏着千種萬種水獸,其中最廣為人知也是最令人膽寒的便是東江水獸,盤踞東江的老大。
妖神曾想賦它靈性,讓它幻化為人。
是四宮宮主和各位長老将其壓制,才杜絕了這個可能性。
若闊江真被這妖孽闖了進來,霍家不知要被四宮給怎麼罵。
落雲和照陽彎着腰,揉着後背急忙跑出來,适時打破沉寂的氣氛。
她們二人還沒來得及詢問情況,輪船上下又是一陣猛地翻動,與另一艘安靜行駛在江面的船形成巨大反差。
這會兒外面下着雨,别的船上根本瞧不見人影,船和船之間隔着的距離還不近,想傳個消息都不能及時。
祢春給她們二人重複了一遍,她們聽後被吓得不輕。
“什麼!?”二人異口同聲,手指扶着膝蓋,低頭連連喘氣,“怎麼可能!?”
祢春歎了口氣,站直身體:“我也不想說這玩意兒是東江水獸,但你們看我腳下木闆正在隐隐約約結成冰……沒人會比寒極宮的人更懂。”
落雲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這一摸,給她凍的指尖發紅,猛一哆嗦,趕緊收回了手。
“好涼,我探了探,感覺船底已經被冰凍住了。”她不住地對着手心哈氣,但無論用什麼法子,五根手指依舊僵硬麻木,杵的直直的跟筷子一樣。
霍邈聞言,毫不猶豫将手掌貼上去,一貼就是足足好幾分鐘,此過程她一直緊閉着眼,身體源源不斷往手掌心過渡靈力。
落雲說的不錯,船底已經結成了冰,若是從上往下俯瞰,她們這艘船行駛的速度怕是已經慢了下來。
她被那鑽心蝕骨的冷意凍到身體開始發熱,這是她要生病的前兆。
在她掌下,那團發着金色的靈力團漸漸弱了下去,還勉強能苟活的光芒從她微微張開的指縫中流逝。
這種冷又帶她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她不明白什麼叫做暖和,她知道自己要麼不是身體發熱像個火爐,要麼不是身體發涼像個冰雕。
她忍不住嘶了口氣,眼睫被東江水獸溢散出的寒氣凍在一起,已不是根根分明,而是纏成了一團。
船底的寒氣正在往上過渡,馬上要到船身。
祢春說沒有人會比寒極宮的人更懂,是因為在此之前,也曾有弟子遭過東江水獸的襲擊,那好像是上一輩的事情,一直留到現在被幾位長老當典範講解。
長老們稱若是遇上船艘翻動,便将手掌附于木闆之上,若船底寒氣逼人,已結為冰,便是極大概率遭到了東江水獸。
這是東江水獸捕獲獵物的慣用手段。
沒想到追蹤東江水獸的法子,有一天會被她們用在這裡。
霍邈眉間能夾死一隻蒼蠅,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信。
她恍惚了一秒,就感覺手背一片暖意。
是祢春包裹住了她的手背。
這隻手血管明顯,手指細長,正在頻頻往外蒸騰熱意給霍邈暖手。
“好了,我們也不要愣着了,給他們報個信吧。”霍邈回個神,有條不紊道,她神色複雜,說完話後又不可避免想到了霍家和自己的母親。
二人剛才手碰手隻發生在眨眼間,她們不提此事,落雲和照陽也無暇顧及。
“這該怎麼報信啊。”照陽一時有些犯暈,她換上勁裝,抱着長劍靠在船邊,面上強撐着一陣悠哉閑适,實際内心恨不得拿個喇叭不顧形象地亂喊。
她剛說完,就見一束火光發射向天空,是信号筒。人間的小玩意兒。
照陽愣了一下,随後連連咳嗽:“不是,我的姐啊,你怎麼出門還帶着這東西啊。”
祢春斜她一眼:“以防不備之需,事實證明,我帶的對。”她說完,看霍邈一眼。
霍邈當初說她盡做些多餘的事情,這下還說不說了?
見自己被霍邈無視,祢春知道她沒話說,一時洋洋得意。
信号筒的火光顔色醒目,又是彌漫了大片範圍,祢春将它發射出去後,整個陰翳的天瞬間呈至五彩缤紛的畫卷,被全部覆蓋。
另外四艘船内一時跳出來許多人,破口大罵的聲音響至耳邊時,祢春生出想把他們扔下去喂魚的念頭。
“誰啊!放火藥桶幹什麼!正睡覺呢!?”
“發生什麼事了?有什麼危急情況?”
“能有什麼危急情況,這兒歸霍家管。”
聽到這句話,霍邈又皺了皺眉。
但她沒有側過身,也沒有避免持續朝自己投注過來的視線。
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人頭攢動,天上和天下皆是黑壓壓一片。
霍邈好不容易壓下自己暈船的反應,又被這情景惡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