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的?阿也冷聲道,“繼續。”
“他讓我們向所有拍賣行都送了那種石頭,說不管是誰,隻要有人買就抓起來,不惜,不惜一切代價。”古紅瑟縮道。
寒意竄上脊背,背後傳來一聲冷笑。阿也猛地回頭,隻見一片虛空。她臉色陰沉:“還有誰買了?”
古紅咽下一口唾沫,喉結滾動,擦過她虎口的繭。他不情不願地回答,“隻,隻有你買了。”
阿也一怔,五指下意識松開了,公子閑是以神石為誘餌……在抓她?還是在抓像她一樣的鬼?
“卓姑娘不過是小姐的替代品罷了。”電光石火間,公子閑的話在耳畔響起,頭隐隐作痛起來。
以前的她認識公子閑?
額角一抽一抽,仿佛有什麼在往外鑽。阿也隻得撇開這個念頭,繼續扼住古紅喉頭,“說!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是……天……啊!”
黑色符咒鑽出他的雙眼,鎮在眉心的尖角上,仿佛某種不容觸犯的禁忌。古紅臉色慘白,觸手失去控制,胡亂地抽動,“我不能說,不能說!”
“說!”阿也收緊左手,掐住他的喉管,右手的火焰貼面,燎黑他的臉皮,燙卷他的眉睫。
古紅喘不過氣,幾近窒息,翻起白眼,“天……天……”
即将說出答案的瞬間,一道黑光不知從何處激射而出,擦過阿也腰側,洞穿古紅眉心。
他的頭一歪,數不清的觸手無力垂落,砸出大團水花。符咒頓時潰散,化作無邊黑氣,将肉山緩緩包圍。
避免被波及,阿也迅速返回東南角的石柱,目視黑氣同肉山一同消散,紅水緩慢退去,露出池底散亂的白骨。
移開右手,腰側隻是輕微的擦傷,不再滲血,也沒有被黑氣沾染,而順着來時的方向看去,混亂堆積的頭骨中,那副黑色面具尤為顯眼。
盯久了,阿也蓦然生出一種錯覺,仿佛正有人通過那副面具镂空的雙眼,注視她。
一如在石廳之中,有人借着塔尖的頭骨,窺視她的一舉一動。
冷笑一聲,阿也沿路拾起暗器,一一插進甲胄的暗槽,再披上外袍,最後舉起袖劍,一腳踩住面具,劍尖對準面具的雙眼,猛地發力。
“咔。”面具被劈成兩半,一股黑煙幽幽升起,在半空中擰成一股,向門外逃竄。
這是在給她指路?阿也眯起眼,快步跟上,見黑煙鑽出縫隙,擡腳、旋身、踹開石門,一氣呵成。
“轟——”
撲面而來的塵霧裡,一身黑袍的甘棠靜候門旁,對上冷淡的視線,忽然笑了起來,好像已經等她了很久。
“師姐!你看那裡!”
雲歡率先察覺到異樣,拉過正在探查石碑的淩栾,指向環形壁面。
壁面上剩餘的十五顆頭骨齊齊碎裂,落了一地灰白齑粉。随後十五道豎線自上而下地劈開十五座四方錐塔,露出一線漆黑,緩緩擴大,形成一人高的洞口。
“師姐成功了!”桃夭興奮道,帶起一陣歡呼聲。
“冷靜。”淩栾喝止,上前查看,洞内黑黢黢的,不知通向何處,有潮濕的黴味飄出來。她一擡手,“去。”
赤練應聲飛起,勾住洞頂石鐘乳,掰斷一節,丢進其中。碰撞聲和滾動的骨碌聲反複回蕩,半炷香後才慢慢淡去。
暫未試探出危險,淩栾調動元力,點亮赤練,小心翼翼伸入洞中。微光照亮了牆上粗劣的鑿痕和大團黴菌,直到赤練快消失在視野,仍然沒有抵達盡頭,淩栾隻得将其收回。
是被人為開鑿出來的一條地道,長度至少有一裡,看黴迹,不知密閉了多少年。淩栾作出判斷,盯緊被阿也打碎頭骨的那座塔,唯獨它沒有任何反應,像被關上的一扇門。
是她成功了還是……淩栾看向雲歡,後者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代表并蒂芙蓉沒有異動,大概人也安然無恙。
那這就是觸發破陣的機關了,事不宜遲。淩栾下定決心,召集弟子按入門時間在地道前列隊,待到隊尾的華谏時,猶豫一下,将他與自己調換順序,排在先前用赤練測過的地道前。
“你……”華谏剛想拒絕,兀地想起此前拖累阿也的事來,輕哼一聲,不情願地換了地方。
“每組間隔一刻鐘進去!”淩栾揚聲道,“不可冒進!若有異常,立即返回!”
“是!”衆人齊聲道。
第一組弟子互相對視一眼,前後間距半步進了地道,不到一刻鐘,連腳步的回聲也聽不見了。
耐心等到一刻鐘,沒有異樣。淩栾方道,“第二組!”第二組輪到桃夭和年長的女弟子。
桃夭的年紀與華烨相仿,屬于最小的那批弟子,淩栾不由叮囑道,“務必小心。”
“放心吧師姐!”桃夭拍拍胸脯,“我肯定不會拖後腿的!”說罷,她貓着腰鑽進洞口,步伐輕巧,靈活得像隻在枝頭間跳來跳去的松鼠。
年長的女弟子不緊不慢地跟上去,元力加身,背上大刀泛起森森冷光,不容絲毫輕蔑。
輪到華谏時,不等淩栾開口,他先一步擺擺手,“得了得了,少唠叨兩句,省點力氣。”趁人沒反應過來,他一個低頭,邁着小碎步沖進地道。
陸陸續續地,十四組弟子進了地道。
淩栾松了口氣,牽引赤練纏上雲歡腰間,“我先進去。”雲歡抓住赤練,點點頭。
率先邁進洞口,淩栾踢開腳下礙事的碎石,繼續向裡,黴迹越發肆意,盛開出大團的青紫。
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淩栾壓低聲音,“别碰。”
雲歡小聲應道,“好。”心跳卻蓦地加快了。
剛剛……是錯覺嗎?師姐說話的時候,那團黴迹好像……好像動了一下?雲歡忍不住回頭去看那處角落,确認仍是一團青紫,沒有移動過的迹象,這才放下心來,安慰自己不要太緊張。
待二人走遠後,角落裡那團黴迹忽地散開,沿着鑿痕彙入其他青紫之中,無聲無息。
不知走了多久,淩栾忽然聞到濕熱的潮氣,帶着似有若無的血味,于是驟然警惕,放慢腳步。
再過三尺,地道變得開闊。壁上的黴迹被奇形怪狀的圖畫代替,時而是花草繁盛,時而是百獸相争,到最後,統統化為扭曲的線條,指向更深處。
拐過彎,視野驟然開朗,淩栾一時怔住。
空蕩蕩的石廳裡,地面鋪滿幹涸的血痕,主人斜倚在王座之上,背後是巨大的四方錐塔的壁畫。
“是你啊。”他輕聲說。
見淩栾呆住不動,雲歡謹慎地探出頭,見到來人,頓時睜大雙眼,“席師兄?!”
視線掃過淩栾身後的雲歡,席子瑞斂起神色,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階。
淩栾迅速回神,将雲歡護在身後,沉聲道,“景昀在哪裡?”景昀正是與席子瑞組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