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平看了他一眼,聲音冷淡:“你忘了我和你說過的,這裡的事物是由某人的夢構成的。”
許是想到了徐平所說的某人是誰,夏朝的笑容淡了下來。
徐平繼續道:“一般由人想象的夢境都是光怪陸離的,就算比較貼合實際,也很少出現設定極其詳細的情況。”
夏朝臉色一變:“平哥,你的意思是……”
“這裡的一切都可能是現實中發生過的,”徐平語氣平靜,“隔壁家的血案,可能是某人終生的夢魇。”
那人目睹了這一切,雖然不知這件事結果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事情解決了,這也一定是某人終生難以忘卻的噩夢。
以至于每到午夜夢回,那天的場景都會再次浮現在眼前。
夏朝微微出神,徐平不再多說,掌心往上一攤,鬼皮傘憑空出現在手上。
白色的傘嘩啦一聲撐開,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臉上,天上平白無故下起了雨。
這細雨淅淅瀝瀝,範圍隻在三寶家院内。
雨水是靈異之物,對于厲鬼本身就具有腐蝕性,而這紙人又是紙,天生怕水,可以說徐平的能力天然克制這厲鬼。
但因為殺村民即死的死亡條件,徐平也不敢貿然擴大範圍。
在天氣改變的下一刻,幾人瞬間改變位置。
竺潸然隻覺得眼前一花,腳下已經不是地面,而是一塊塊紅磚。
隔壁家院子内一覽無餘,他們已經站在了高牆之上。
五星厲鬼的能力确實比自己這種低星的方便多了,也不知徐平當時是怎麼收押的。
怎麼一不小心就走神了,竺潸然搖搖頭,定睛往下面看去。
農村的院落大同小異,剛子家院裡種了幾棵柿子樹,一排排玉米成串挂在窗台上,彰顯着房屋女主人的勤勞。
院子裡安安靜靜,不遠處的房内卻燈火通明。
剛子家明顯比三寶家富裕,玻璃窗幹淨明亮,屋内的場景一覽無餘。
剛子恰巧站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身上還染着片片紙屑。
屋内沒有平常殺人案那種滿地鮮血的情形,視線所及的地方,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細碎的紙屑,好像在房間裡下了一場大雪。
徐平視力還算不錯,他看着剛子不知從哪摸出一根煙來,顫抖着點上吸了一口。
地闆上的情形看不完全,能看到的地方都散落着各種東西,隐約還能看到深綠色的碎片。
那是酒瓶零落的屍骨,就算徐平不喝酒,也對這種包裝十分熟悉。
不知道他有沒有被代表血液的碎紙和難以瞑目的屍體沖散酒氣,剛子在滿地狼藉中站了一會,彎腰拾起了什麼東西。
——一條人腿。
其上穿的鞋子極其眼熟,略微回憶就可知,正是白天才和幾人打過照面的大嬸。
拿起人腿後,剛子卻沒立刻動。
他遲疑了許久,最後彎腰合上了婦人的眼睛。
料想那婦人精明強勢一生,如果世間真有鬼,想必一定會來索他的命。
一切工作做完,剛子拖拽着婦人的一條腿,緩緩走出了卧室。
另一個房間的光景徐平他們就看不到了。
親眼目睹了兇殺現場,一切都和幾人預料的差不多。
現在也看不到剛子在做什麼,幾人一時間陷入了無聊的等待之中。
竺潸然最先開口:“咱們就不能打斷這個村夫殺人,嘗試破解循環嗎。”
徐平沉默半晌,搖頭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想用這種辦法。”
竺潸然一向不喜歡随便提問,皺着眉頭陷入了沉思。
徐平解釋道:“首先,這種方法過于淺顯,我不認為真的能起效。”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但也不能這麼武斷,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還是有的。”
竺潸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徐平繼續道:“第二,你不覺得這種方法十分冒險嗎。”
冒險?竺潸然微微一怔。
“厲鬼的地盤裡,厲鬼就是神明,”徐平緩緩道,“哪怕殺村民都會被抹殺,你覺得影響循環的正常進行夠不夠觸發它的死亡條件?”
竺潸然一時回答不上來。
其實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往大了說,這是影響這個空間運行的惡劣行為。
往小了說,反正他們做什麼都可能無法改變這個循環,所以打不打亂其中一個循環也就無所謂了。
而這種難以判斷程度的行為,對于徐平他們這種玩家來講,就是難以判斷是否屬于殺人條件。
貿然去行動是十分危險的。
竺潸然颔首認同了徐平的說法,不再多言了。
夏朝看他們結束了對話,欲言又止。
徐平視線還停在院内:“夏朝,你心不在焉很久了。”
夏朝一愣,看着徐平的側臉張了張嘴。
徐平倒也沒再催促,隻是留心着院内的動靜。
咬咬牙,夏朝終于下定決心:“平哥,我有個不太成熟的猜想……”
“就是,咱們不是一直沒有找到失蹤的組員嗎。”
“我在想,那些村民會不會……就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