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知和眼見着兩根觸手從郴銘袖管中鑽出，從他手裡卷走蔬菜。

“去吧，飯很快就好。”

郴銘拉上玻璃門，褚知和看見那兩隻觸手在飛快地給土豆削皮。

沒有他幫忙，郴銘用了半小時就完成四菜一湯，有觸手做家務，褚知和可以當推碗就走的大爺。

八點鐘，郴銘再次重溫人魚電影，褚知和洗完澡經過客廳去陽台晾衣服時劇情進行到一半。

褚知和并不過多注意郴銘的愛好，但這部電影郴銘似乎看了很多遍，導緻他對裡面的背景音樂都有些熟悉。

經過那場現在想起還覺得離奇的鬧劇，他不得不格外關注人魚題材的電影。

褚知和看着郴銘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視屏幕，想起他在看書時也是這幅認真的模樣。

褚知和知道自己現在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和郴銘分手，另一種是繼續兩人現在的情侶關系，在明知戀人和自己不是同一種生物的情況下。

他邊曬衣服邊回憶郴銘的本體，他似乎已經忘了本體的形狀，隻記得大得吓人，而那些不斷蠕動的觸手，總有種……“色眯眯”的感覺。

并不是難以接受，當然前提是郴銘别在他面前展示本體，不過可以變出觸手幹家務。

……事業生活全攪在一起，他不願意打破現在的和諧，也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晾完衣服後褚知和坐到郴銘身邊，和他一起看電影，影片裡的愛情經過包裝，展現出最珍貴難得的一面。

郴銘在男主抱起下半身變成魚尾的女主時，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他的觸手從上衣下擺裡鑽出，輕輕勾住褚知和的小拇指。

“肌膚相貼”的瞬間，那些質問逐漸浮現在褚知和腦海中：

“我們之前看電影，你明明很贊成人魚戀！”

“影片裡男主角看到女主角變成人魚，也從來沒害怕過。”

“我比她好看、強壯得多，海洋館的愚蠢鲨魚你都喜歡，它向你遊過來時你從來不怕。”

在人類社會“正常生長”的褚知和在回憶和郴銘的對話時，隻認為郴銘被肥皂電影荼毒了，他并未深思郴銘獲取信息的方式，如果他們之間再多些交流，褚知和就會發現這種方式有多麼的離譜。

太依靠網絡獲取信息有一個很大的弊端，大數據算法會源源不斷地給人們推送他們想看到的信息，而當過于絕對的言論出現時，正常人或許會存疑，但郴銘不會。

就像郴銘做了大量準備工作，在海底變回本體時，的确堅信褚知和立刻就會接納他。

雖然事情發展和設想之間誤差不小，但郴銘仍然相信有挽回的地步——阿和說他的本體太大，很吓人，讓他不能随便變回去，那他就不以本體示人。

他處在食物鍊頂端，無法理解那種恐懼，在電腦上搜索有關巨型生物的電影，看到裡面的人們因和怪物力量懸殊過大，即使驚慌失措、狼狽不堪地逃命，還是被怪物輕松卷進嘴裡吃掉。

他突然明白了什麼，跑到褚知和跟前說：“阿和，你真是的，怎麼擔心我會吃掉你呢，我不吃人。”

電影進入到最煽情的部分，背景音樂加分不少，褚知和靠在郴銘肩頭，為男女主的愛情掉了一滴淚，也僅僅隻有一滴。

郴銘的眼眶濕都沒濕，不過在他右手邊躺着一截疲軟的觸手，尖端正不停地流出眼淚。

兩人十點半上床休息。

褚知和睡前打開聊天軟件，在通訊錄那一欄停了一會，點進一個備注是媽媽的聯系人。

七個月前，他屏蔽了她的朋友圈，算算時間，大概也快到日子了。

點進朋友圈的瞬間，褚知和呼吸一緊。

最新的一條配圖是一個嬰兒小手和小臉的照片，至于文字内容……

他麻木的心髒猛地抽搐起來，像偷窺别人幸福的陰暗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