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郴銘出門了。
但伊桑和沃爾特沒看到動畫片,媽媽也沒下樓來摸摸它們。
沃爾特怕再被趕出去,于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算爸爸不在家,它也不敢爬出缸。
伊桑則是經過敏銳的觀察,發現爸爸媽媽好像吵架了。
這些内容早教課中沒有,是動畫片裡的橋段,裡面的父母通常在開頭吵架,還沒接近結尾就和好。
伊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鬧别扭,它才剛出生三個多月,無法理解太“深奧”的東西。
樓上,褚知和躲在衛生間,四根觸手立在盥洗池上,興奮得胡亂抖動。
他握着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在小臂上依次劃開幾道傷口,鮮血滴答滴答流下來,觸手争先恐後地吸食着……
嘩——
褚知和打開水龍頭把刀上的血沖淨,擦幹後藏進抽屜裡。
他躺在床上,攀高的解脫感極速流逝,落回到一個更低的界限。
褚知和茫然地看着天花闆。
他在幹什麼
自/殘……
為什麼要這樣傷害自己?
郴銘現在不是不在家裡嗎?他可以離開,甚至帶着伊桑和沃爾特一起。
褚知和光腳踩在地闆上,穿上拖鞋走出卧室,他低着頭,突然蹲下去抱住自己。
再這樣下去,他會瘋掉。
上午九點半,郴銘準時到家,他關上門,轉頭看見褚知和坐在隔斷櫃旁,對面是沃爾特的缸。
他把食物扔到桌子上,臉色不太好看地朝褚知和走去。
“阿和,怎麼坐這兒?”
聽到聲音,褚知和擡起頭。
不知道是不是郴銘的錯覺,他的臉好像有點太蒼白了,整個人也莫名的低沉。
“沒事,就坐一會兒。”褚知和說着站起來,繞過郴銘,朝樓上走去。
褚知和這種狀态持續了一整天。
郴銘在人類社會生活了七年,他不明白褚知和為什麼會低落,立在後窗前許久,回憶自己的一言一行。
或許是因為自己說讓沃爾特在家裡“再生活一段時間”?
據他所知,有些人類結婚了還會和父母居住在同一間房子裡,這樣看來,“一段時間”的确有些短了。
郴銘回過頭瞥了一眼沃爾特,它正安靜地飄在缸裡。
他考慮了幾分鐘,決定上樓去告訴阿和,沃爾特可以和他們一直在一起生活。
這樣的話,阿和就不會再對他不冷不熱了。
樓上卧室
在郴銘直白的注視下,褚知和不得不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然後,他就看到郴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神經不受控制地緊繃,連着兩天沒休息好,褚知和的頭有些疼,他笑不出來,也不想笑了,更不知道郴銘為什麼突然要和自己說,沃爾特可以一直不用走。
“阿和,我都按照你希望的做了,你怎麼還不開心?”
褚知和愣了下,竟然開始想自己到底希望他幹什麼了,而這時郴銘又說:“在海裡,海怪都是這樣養幼崽,我下手一點都不重,你不信的話,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
原來“下手不重”的結論得出需要對照,但褚知和沒興趣看别的物種教訓孩子。
他搖搖頭,走到桌邊抱起筆記本想去隔壁房間,郴銘跟在他身後,“阿和,你要去我長大的地方看看嗎?”
“不,”褚知和推開門,“我要工作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待在裡面。”說着就要合上門。
即将關上的瞬間,一隻手猛地卡住門框,褚知和的心髒咚咚跳了兩下,他收回手,郴銘推開半扇門,擠了進來。
郴銘并沒比他高太多,隻有七八公分,但體格健壯,力氣很大,靠近褚知和時,他向後退了兩步。
“阿和,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可以說出來,别對我這麼冷淡。”
褚知和把電腦放在桌子上,背對着郴銘,他已經确定,沒辦法和郴銘再生活下去。
“沒有,我真的要工作了。”
片刻後,他聽見關門的聲音。
褚知和松了口氣,為這片刻的安甯。
他們在不停地浪費彼此的時間,消耗彼此的精力……
褚知和發了會呆,門又被推開。
筆記本是息屏狀态,他握着鼠标按了兩下,“還有一點就做完了。”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他聽到郴銘說。
褚知和看向屏幕右下角:2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