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鬼擡頭，對着阮姣姣甜甜一笑，頗有些人畜無害的意思在裡面，“娘，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
阮姣姣：“别揣着明白裝糊塗，想清楚再說。你一直在此，怕是心裡有什麼心願未了吧。如果你能放我出去的話，我能幫你。”
她怕再熏下去，她的嗅覺遲早會失靈。
小女鬼輕笑一聲，帶着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老辣，“我們沒什麼心願，就是想讓你和我們一起死而已，你能滿足我們這個心願嗎？”
阮姣姣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詞：“你們？你們一共有多少人？”不會是所有的冤魂都彙聚在一起吧？
那這樣，她真的要考慮，和他們硬碰硬了。
小女鬼湊近阮姣姣，嘴角的笑意愈發狠毒，悠然道：
“怕了？怕了就和我們一起死吧，死一起，被困在這兒，生生世世不見天日，我輩當如此，人人當如此！”
報複社會嘛，她能理解，阮姣姣在心裡小聲嘀咕依一句。
“你變成了這個樣子，想報複我，我能理解。畢竟，你這個懦夫隻敢把怒氣撒在我一個迷路的小蝦米身上，
你膽小，你屈辱，你欺軟怕硬。但你能保證其他人，他們也跟你一樣做派嗎？”
“我看這裡腐屍骨齡都不大，小的不過十七八歲，你們的一生，
大輩子，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要在這不見日月的深坑裡掩埋，你這個無知的人，要為你的一腔妒忌浪費這寶貴的機會。”
阮姣姣咽了口唾沫，看了默不做聲的小女鬼，接着道：
“我一直出不去，和這裡的禁制有關系吧，初入此地的我都出不去，你們這一群冤死的冤魂更是度日如年吧，啧……”
阮姣姣遺憾的搖搖頭，不知是情深似海，或是實在惡臭連綿，她眼中盡然出現了點點淚意，
“可惜，除我之外，再不會有活人會出現在這裡了，你們将永永遠遠一輩子，仰望着你們的仇人，磨碎牙詛咒你們的仇人，”
“然後，看着他們一步步踐踏你們的屍骨，一點點為這萬人坑添磚加瓦，慢慢地徹底忘記你們的存在，有些人的出生，他就是隻能在泥裡掙紮的。”
那小女鬼面無表情，眼珠轉也不轉，摸不清到底在想些什麼。
阮姣姣抿抿唇，準備繼續說話時。
小女鬼身上憑空出現了一道纖細高挑的身影，由模糊到清醒。
月光隐隐綽綽，女子淺笑卓然，雖身穿着破衣，但一舉一動皆落美人之風。
女子身上出現的淺綠色的小光點，淺淺的綠光圍繞在一起，照亮面前的環境，綠光打在臉上，有中山村老屍的感覺，怪恐怖的。
借着綠光，阮姣姣看清了，她身旁一衆或好奇，或怨恨，或擔憂的魂魄的臉。
眼皮一跳，周圍的鬼魂，臉貼臉，身子擠身子，無一不是負距離的湊在一起，還有兩個小女孩魂魄，直接飄在她腳上。
額……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堪比農村大趕集，密密麻麻的全是鬼魂。
不過這些鬼魂魂魄魂體都是虛虛的，手掌都可以穿透，和空氣無異，比不上她在外面碰到的那些道行深。
那女子輕笑道：“你能幫我們報仇？”
雌雄莫辨的聲音，不似女子柔弱，倒是低沉沙啞些。
阮姣姣沒急着點頭，問到：“你先說說你們的事。”
她是一個有底線的人，隻要答應了的事，她是一定會做到的，前提是：不危及性命。
若是太危險的事，那還是算了。
她不想給人希望，又掐去火苗。
女子：“如你所見，我們都是這裡的亡魂，我們生前被迫淪生出一個又一個孩子，待到年老，或是在産床上死亡，這裡就是我們的歸宿。”
阮姣姣點頭算是清楚了，“那地上的這些小孩，他們為何也要扔掉？”
零散的巴掌大小的腐爛的小肉團堆在地上，還有不少是已經風幹的皮肉，如火燒棍大小的惡白骨慘雜其中。
女子咬住腮幫，喉嚨滾動，目光落到地上的屍體，“你既然是人。我問你，你說是人可怕，還是鬼可怕？”
阮姣姣沒想到女子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她愣了一息，“像人的鬼和像鬼的人最可怕。”
女子撿起地上的白骨，“生子，無論是鬼魂生子，還是人類生子，它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每一個人或鬼生下來，它的生辰八字就是它一生的概括，一旦八字不好，不利好于鬼域，它們就隻有一個歸宿。”
重男親女的，她見過，憑八字斷生死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她想了想道：“那你們的仇人是誰？”
女子落寞的神色揮之一空，語氣堅定：“鬼域之主。”
得，一來就來了個最大的。她一不小心入了人家的老窩，現在要捅人家主子了。
阮姣姣長歎一口氣，咂嘴背着手搖頭。
女子眼底染上落寞之色，“你若是不願去，我也不勉強，看在你還拉扯了一個女兒的份上，我會放你和你的女兒走的……”
"我會幫你們的，但是我不能保證能徹底殺掉你們的仇人。"阮姣姣給了一個，她勉強能做到的承諾。
實在不行，她去找找關系，聯系一下在天上的霞嬌，雖然掃把星說出去，有點掉面子，可黴運神它也是神啊。
女子的眼珠重新亮起，僅僅一瞬，又重新恢複原樣，如死寂，“那我先行謝過你。”
阮姣姣咂咂嘴，嗯了一聲。說真的，她是真不想幫他們，這鬼域都存在上千年了，鬼域之主必然不容小觑，可她……
放在以前，她肯定覺得，唉，隻有聖母才會管這些事兒，天王老子的事和她有什麼關系？然後，轉身就走。
可現在……她不這麼想了，她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現在的命，客觀上是謝道钰救的，感官上，十之一二有天命的功勞。她想怎麼樣，就怎樣！
管别人的死活？為閑言碎語暗自神傷？擔心自己做的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