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嫣再次回到甯家。
分明才過了幾日,但她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多年,今非昔比,許多事都已不一樣了。
她身邊跟着甯家的下人,身後的馬車上堆滿了琳琅滿目的禮物,都是為叔父一家人準備的。
臨出門時,管家将禮物清單交給她過目,問她是否還需要添些什麼。
一眼望不到頭的單據,讓甯嫣驚訝不已。
沈家的富貴程度還是遠遠超出了她的認知。
“不,不用了,已經夠多了。”
“那我就讓人搬上車了。”
“好。”
甯嫣看着指揮下人的管家,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惑。
“大少爺還沒回來嗎?”
即便她沒有經驗,也知道這種日子該是夫婦二人一同去的。
“是。”
“怕是還要些日子。”
甯嫣瞬間想明白了。
或許就是因為沈良的缺席,沈家人怕她會招人非議,才準備了這些禮物,以此彌補。
其實根本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她一個無父無母孤苦無依的人,即便受了委屈,也沒有人能為她撐腰。
甯家的财力與沈家想比,根本是九牛一毛,得罪甯家,根本也不需要被放在心上,但是他們還是很體貼地考慮到了她的感受。
甯嫣突然有了一種被人重視的感覺。
“謝謝。”
“少夫人客氣了,都是我們該做的。”
“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甯嫣本還想多問一句,但也不好再耽擱,隻能作罷。
回甯家的路上,甯嫣望着手上的單據出神。
從清單目錄來看,吃穿用度都考慮到了,一應俱全,甚至還為叔父夫妻二人和甯榕霜各自準備了禮物,非常細緻周到。
甯榕霜也跟着出來迎接,這是甯嫣沒有想到的事情。
她向對面三人俯身問好,甯夫人臉上挂着極為熱情的笑容,上前扶住了她。
“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甯成安也一臉慈愛地看着甯嫣:“回來就好,怎麼帶這麼多東西。”
跟在甯嫣身邊的下人立刻解釋道:“二爺特意吩咐過的,請甯老爺和甯夫人一定要收下,隻是一點心意。”
原本神色恹恹的甯榕霜一聽到沈繼的名字,立刻來了精神。
“是二少爺嗎?”
“是。”
“他今日怎麼不來,上次都送了不少東西,還沒好好謝謝他,今日又送這些,真是太客氣了。”
饒是心思單純如甯嫣,也能看出甯榕霜不同尋常的态度,似乎一聽到沈繼,好像就換了一個人似的,格外歡快。
可沈繼又何時送了禮物給甯榕霜。
“那這些東西我就讓人搬進去了,煩請甯老人命人帶路。”
甯嫣看着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甯家三人,有些恍惚,過去在甯家的那段日子,她鮮少見到伯母的笑臉,甯榕霜更是不提,對她從來都是趾高氣揚,待她如婢女一般看待。
甯嫣從來也不好抱怨,畢竟她一個外人,長期借住在叔父家中,靠叔父養活,實在是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
所以平日裡甯榕霜時常找她麻煩,她也隻是忍下,不敢與她起沖突。
如今她嫁進沈家,好像是青雲直上,身邊盡是些好人,再遇不到過去那些為難她的人。
連一向驕蠻的甯榕霜都變了性。
果然還是有錢才有底氣。
甯嫣不解,才是這些禮物都能使他們笑臉相迎,轉了性,為何甯榕霜又吵得天翻地覆不肯嫁。
實在是難以捉摸。
待禮物全部搬進去後,方才一直站在甯嫣身旁的下人對甯嫣道:“少夫人,二爺那邊還有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馬車一直在這候着,您随時要走都可以。”
甯嫣有些後知後覺地點了點頭。
這人口中的二爺似乎就是沈繼。
甯榕霜眼見人要走,快走幾步,拉着那人走到了一旁。
“你是沈二少爺身邊的人?”
“是。”
“今日他怎麼不來?”
“二爺很忙。”
“那他沒有說别的?”
“沒有。”
“禮物是他親自挑的嗎?”
這人點頭:“是,我們拟定了大緻的清單,二爺又篩選了一遍,都是精挑細選。”
甯榕霜抑制不住的喜悅溢于言表,十分得意:“給你們二爺帶句話,說上次的事多謝他了,有空一定要親自拜訪。”
“你别管什麼意思,照做便是了。”
說罷,甯榕霜将些碎銀子塞進他的手裡:“往後二爺有什麼動向,多跟我說說,我自然虧待不了你。”
“這,我不能收。”
“放心好了,我不會說出去,況且也不是做什麼壞事,隻是告訴我些有關你家二爺的喜好,日常起居這些瑣事罷了。”
“這……”
“趕緊收下,其他人看見就不好了。”
甯嫣狐疑地看着滿面春風向自己走來的甯榕霜。
經過她時,甚至還很反常地對她笑了笑。
不是過去那種譏諷嘲笑,而是一種志得意滿,十分自信的笑容。
甯嫣愣在原地,隻覺得古怪。
“好了,都别站着了,趕緊進去,飯菜都備好了。”
看到滿滿一桌山珍海味,怕是花了大價錢,也是用了心的,甯嫣确實是受寵若驚。
她在甯家住了兩年,很少被允許與他們同桌吃飯。
叔父總是一臉歉疚地看着她,時常單獨找她,給她塞些錢,讓她自己買些吃的穿的。
她也知道,叔父是極寵甯榕霜,一切都由着甯榕霜的性子。
甯榕霜不喜歡她,不願與她同桌吃飯,她便再也沒有機會與他們一同用飯。
往往都是他們吃完了,她一個人在自己的房裡吃些殘羹冷炙,然後幫着下人收拾碗筷。
這一次,她坐了主位,最好的菜就擺在她面前,伯母對她關心備至,時不時給她夾菜,關心她是否喜歡這些菜色。
甯嫣心中有些酸澀。
她不傻,自然知道這一切都是沖着沈家。
可是久違的親人的關心,還是讓她感到莫名的委屈。
如果她爹娘還在世的話,她應該也會像甯榕霜一樣,大可以驕縱任性,總有人替她兜底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