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庭玉的回答铿锵有力：“王爺，小女甯做平民妻，也不願做高門妾。且一個人穿着如何、地位如何與他的心性并無關系，這世上多的是褴褛衣衫菩薩心腸，如果您執意要帶我回京，那我隻好以死明志了。”

“好，很好。”王爺垂眸看着地下跪着的少女，面上難辨喜怒。

狄甯把女兒擋在身後，向王爺磕頭。

“殿下，小女被我寵壞了，不懂規矩，這才口無遮攔沖撞了您，我替她給您賠罪了。”

王爺在上面冷笑幾聲：“有意思的很，她沖撞了本王，你來替她賠罪，那本王看上了她，你要替她嫁過來嗎？”

狄甯又是一拜，“是下官失言了，王爺恕罪。”

“多說無益，本王給你三日時間準備，三日後，本王親自去狄府接親，”王爺踱步過來在狄甯身邊停下，“本王最近納了好幾房妾，隻有你們才有這個待遇，怎麼樣，狄司馬，這排場夠吧？”

狄甯敢怒不敢言，沉默着沒說話。

直到那華麗的袍角消失在視野裡，他才起身怒罵：“荒淫無度，恬不知恥！”

狄庭玉淡淡開口：“父親，不必如此動怒，女兒隻想知道您的意思。”

狄甯的怒火戛然而止，面上不自在起來：“庭玉，我就你這麼一個女兒，我自然不想你去他府中受罪，隻是……”

狄庭玉安靜地等着他把後面的話說完。

“隻是他畢竟身份尊貴，我們也不能得罪。不過你放心，我死也不會把你交出去的，咱們現在回去收拾東西，一定會有其他辦法的，一定會有的。”

狄庭玉聽着他在一旁碎碎念，幾番糾結，還是開口了：“父親，你答應他吧，我不怪你。”

狄甯一愣，立馬否認了：“不行，你不能跟他去，他并非良配。”

“那您有更好的辦法嗎？母親身子本就弱，就算我們舉家離開，又能逃得了多遠，您很清楚，這不是明智的選擇。”

“可是、可是……”

狄甯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妥協。

“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他一把抓住狄庭玉的手臂，“走，我們回家。”

出了房門不過幾步，幾個穿着勁裝的人就跟了過來。

“狄司馬，殿下叫咱們跟着您回府，幫忙準備狄姑娘的嫁妝呢。”

狄甯隻覺血涼到了腳底。

他不由偏頭看了眼女兒，狄庭玉面色平靜，仿佛早就知道會這樣，她反握住住狄甯的手，輕聲道：“父親，我們回家吧。”

“好。”

狄甯恍惚了一路，回去後就在那幾人的監視下準備嫁妝，直到方文珠痛罵了他幾句，他才幡然醒悟。

他在幹什麼？

他将那燙手的嫁妝清單扔了出去。

“不，不行，庭玉不能跟他走。”他抓住妻子的手，竟有些惶然無措：“夫人，怎麼辦？狄府，要完了。”

方文珠湊到他跟前低聲道：“你做官不為斂财，為的不就是我們一家人能好好在一起嗎？現在離開，不過是失了這個身份，有何可懼？”

“是，你說得對，隻要我們一直在一起，在哪裡生活都一樣。”

狄甯終于下定決心，和夫人一起收拾家中的金銀細軟。

嫁妝單子在地上被踩的破破爛爛，但沒有人再去關注它了。

午夜，他倆叫醒狄庭玉，幾人盤算一陣，打算從後院翻牆悄悄溜走。

“玉兒，踩着爹爹的肩膀先上去，拉一把你母親。”

狄庭玉艱難地爬上去，伸手去拽母親的手臂，卻被一個黑影踹出院外。

她落入了一張網。

幾個人把她重新拖進了院子，狄甯夫婦也被綁着手押在院子中央。

王爺一身酒氣地斜倚在圈椅上。

“狄司馬，這麼晚了，你拖家帶口的，打算去哪兒啊？”

狄甯憤憤道：“還不是因為……”

“父親！”狄庭玉打斷他的話，對着他搖了搖頭。

王爺：“因為什麼？繼續說。”

狄甯冷靜下來，信口編了套說辭：“因為庭玉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又怕前面守着的幾位誤會，這才想着悄悄從後院出去，不成想鬧出了這種笑話，王爺見笑了。”

王爺果真笑了，不過是冷笑，他朝狄庭玉道：“是你父親說的這樣嗎？”

狄庭玉點頭。

“那你為何要打斷他？”

王爺是有些醉了，但腦子卻是清醒的。

狄庭玉露出一副尴尬的樣子，“這終究不是什麼光彩事，說出來讓人怪難為情的。”

王爺冷哼一聲，“那你說說，你為何心情不好？”

狄庭玉對答如流：“三日後我便要跟着您回京城了，離家千裡之遠，到底還是有些不舍、忐忑的。”

王爺盯着她看了一陣，對旁邊吩咐道：“把她放出來。”

那些纏在身上的網子被人撤去，她起身一禮：“王爺，夜已深了，既然不能出去走走，不如就放了我父母，您早些休息吧。”

“可以啊。”王爺一口就答應了，但話鋒一轉，他又道：“本王今夜就要你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