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親有一手做糕點的好手藝,尤其是這闆栗糕和核桃餅,做的鹹甜剛好、酥而不幹,曲湘月吃過一次就覺得很是喜歡,一聽她又帶了些回來,心事當即就被抛諸腦後,迅速掀開被子,隻想快些品嘗到美味。
結果剛一下床,腳踝上傳來的疼痛就将她刺得驚呼一聲。
啧,傷了哪裡不好,偏要傷腳,這豈不是會将她束縛的死死的!
她欲哭無淚地坐回去,看向腳踝,卻驚訝地發現傷腳被褪去了長襪,踝處雖還腫着,但已經塗好了藥油,絲絲涼涼的,現下倒是舒服了許多。
“公主,這是怎麼弄的?!”見狀,佩蘭吓了一跳,忙扔下手中的東西跑了過來,蹲在床邊仔細查看她的傷勢。
“不小心扭到了。”她輕描淡寫帶過。
一是覺得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必要同她講明經過了;二則是,一旦講起這件事就必定繞不開的會提到元紹景。
而上藥這事,八成與他脫不開關系,可他——
可他怎麼什麼都不懂呀,男子哪能随便看女子的腳,而且……
而且上藥的時候他一定摸過!
“公主,我瞧着不算嚴重,修養兩天許是能好的。”佩蘭略懂一點醫術,“這藥倒是對症,不知是何人為公主上的藥,奴婢記得李醫官他昨兒下午就離府了……”
曲湘月心中一驚,她不敢讓這件事被佩蘭知道,不然她一定會說到太後那裡去,那樣元紹景就不能繼續留在她公主府了,那她的“大計”豈不是要半途夭折?!
堅決不行!
“是、是我自己上的藥!”曲湘月慌忙打斷她的話,将這事攬了過來。
“您自己上的?”
佩蘭不免心生懷疑,因為知曉她根本就不懂藥理。平日太後總說讓她學一學,可她偏就不感興趣,還好生厭煩。雖說這活血化瘀的藥也談不上什麼藥理,但以公主的性格,她甯可不去管這傷勢,也不會專程找藥來醫的。
“好了好了,别想這些了,隻是點小傷,我下次注意便是了。”曲湘月怕她繼續想下去會出什麼岔子,于是迅速換了個話題,“佩蘭,快些幫我梳妝吧,一會兒不是還要入宮去嗎?”
佩蘭眉心松動了下,但眼中仍帶點疑惑,卻并未多言。
今日是初一,按照規矩,曲湘月一早就該去宮裡給父皇問安的,雖然她很是不情願,但在嘉佑帝和太後面前,乖巧懂事的模樣合該是僞裝好的。
她記得父皇總說她穿鵝黃色好看,便讓佩蘭取了件來,加之發上的金玉垂扇步搖和耳上的一對雙層東珠耳飾點綴,完全将她襯出了一國之公主該有的溫婉端莊來,與她昨日紅金相配的明豔霸道全然不同。
曲湘月不喜歡這麼寡淡的顔色,可父皇和太後喜歡。
她對着銅鏡,從中隻能依稀看出點自己現在的樣子。
鵝黃色與黃銅色混在一起,失去了它本該有的靓麗。
收拾妥當後,佩蘭扶着她走出房間,代步的轎辇早已備好。
曲湘月收了心思,正欲坐上去,卻忽然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皺了皺眉,憑着直覺,下意識循着某個方向看去,卻驚訝地發現元紹景正站在院門外,銀色的面具像極了一張頗具威壓的獸面,正靜靜地盯着她,像伺機的猛虎在盯着獵物一般。
曲湘月猛地愣了下。
佩蘭一直緊緊地攙扶着她,立馬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兒,順着她視線望過去,看清來人後也是一驚,“他怎的到這兒來了……公主,需要奴婢去将他喊過來嗎?”
她知道公主近來對這質子有些上心,所以就算是她也不敢貿然将元紹景驅走。
曲湘月靜靜地與他對視着,可說是對視,其實她根本就看不清他眼睛。
她覺得元紹景該是有話要同自己說的,可她卻還在記恨他或許看過、摸過了自己的腳,面上總覺得有些羞。
他還真是什麼規矩都不懂的!
曲湘月越想越覺得羞人,忍着潮紅的不安,同佩蘭道:“不必理會,我們走。”
她端坐在轎辇上,單手撐頭,輕輕揉着還有些不适的額角。不知為何,她有些心虛,舔舔嘴唇,刻意回避了那道一直不曾離去的、直勾勾的視線。
轎辇與他擦肩而過。
在這瞬間,曲湘月忍不住向下瞟了他一眼,而就那一眼,足以讓她心跳停滞。
那雙向來麻木的眼睛中今日怎會有那麼多複雜的情緒糅合在裡面。
疑惑、不解,還有點……期待。
她不懂元紹景為什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她對他……
始亂終棄了一樣。
呸呸呸,想什麼呢!
不過曲湘月還是有些忐忑,她努力回想着昨晚她醉後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比如一不小心把“訓犬計劃”說出來這種事……
她咬着嘴唇,想的實在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到元紹景目送她離去後,滿目的期待瞬間變得支離破碎。
他站在原地,啞着嗓子低喚了聲: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