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非得是薛家千金不可了?奴婢瞧着,除了模樣一等一的精緻外,好像并無其他特别?況且多年在外漂泊,都有過什麼經曆,咱們也未可知啊!”
“以往的那些世家千金,兆兒見了眼皮子都不見得擡一下,今日卻要上趕着,可見是往心裡去了的。薛尚書為人清廉正直,宮裡那位也對他頗為倚重,是這些年咱們看在眼裡的,他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去,”司空青藍幽幽一歎,“幼年走丢并非她的過錯,在外面吃的苦更不是她應該的,兆兒既然傾心于她,必然不會介意這其中之事,我又急于想要一位王妃進府打理,兩全其美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想到太妃的病症,鄭嬷嬷面色難過,“太妃……”
“多說無益,那一天是遲早的事,所以趕在那之前,任何可以為兆兒鋪的路,我們都要提前鋪好,免得将來死不瞑目。”
鄭嬷嬷忙說:“呸呸呸,太妃莫講這種不吉利的!”
司空青藍笑了笑。
身後不遠處,袁彥耐着性子聽謝兆給她講那一株幾年前從渤海郡轉運過來的枇杷樹,“别看已經陸續開花,但這個時節結出的果子繁多卻并不好吃,就隻能做觀賞用。”
袁彥擡頭,目光卻并未落在那亭亭如蓋的樹上,望向更遠處,輕聲道:“昨夜寒風并未刮起,殿下何故會着風寒?”
謝兆欲繼續說的話倏然被堵在舌尖,他蓦地轉過頭,眼底帶着不加遮掩的驚訝,看着她,“你這是……關心我?”
袁彥收回的目光并未在謝兆臉上停留片刻,低眉斂目道:“殿下貴體欠安,又受累說了許多話,久咳不止,想來身子已是乏累至極,如此阿靈實不敢再叨擾,這就去跟太妃告辭了。”
她說着就要快走過去,卻被謝兆輕挪腳步擋住去路,韻采在進了後花園時便被思幻尋了借口拉到遠處,此刻這方天地僅有他們二人,袁彥擡起頭,眼底并不見慌亂。
“殿下這是做什麼?”
謝兆瞧着她,半晌方道:“有幾日了,你還沒想好嗎?”
說的是那日在小松山,謝兆言辭懇切,欲要袁彥答應進府做他的瑞王妃。
“殿下,古語說強扭的瓜不甜……”
“瓜甜不甜,非得嘗過才知道,”謝兆盯着她,慢慢靠的近些,聲音放得更輕,“薛姑娘試也不試一次,怎就知不可為?”
袁彥難以置信地擡頭。
謝兆忽然笑起來,“沒記錯的話,這還是今日你頭一回正眼看我。”
袁彥不自在地别開目光。
“你看看我,”謝兆說,聲音裡似乎帶了些委屈,聲音更輕了,好似耳語,“我着了風寒,你為何連看都不肯看?”
袁彥猛地後撤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惱得咬牙切齒,“謝……殿下!”
謝兆站直身子,不錯眼珠地望住她,等着她再開口。
“殿下病了就莫再出門,小心夜裡更嚴重了去,也不要……”過了病氣給我!
謝兆心情愉快起來,“原來并非錯覺,你的确是在關心我。”
“殿下自重!”
丢下這一句,袁彥疾步遠走,這次謝兆并未攔阻,她卻好似落荒而逃。
告辭離府尚算體面,袁彥帶着韻采匆匆登上薛府馬車,直到走出很遠,心緒仍然未能撫平。
司空青藍原本計劃留人在府裡用晚飯,豈料未時還沒過完人就着急忙慌走了,不明所以之際,再看謝兆那張陰謀得逞卻假扮無辜的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若非尚且顧着體面,此刻手上的玉杖就該招呼到這倒黴兒子的身上了!
“你到底做了什麼?好好的怎麼就如此着急要回去?兆兒,今日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我就和你耗在這了!”連鄭嬷嬷一并屏退,花園中隻留下母子二人,饒是這般,司空青藍的聲音依舊壓得極低。
“母親好生不講道理,怎的兒子按照母親的意思作陪也陪出了錯?兒子今日是拖着病體盡心盡力的,母親還要兒子如何?”
“你少給我岔開話題!”司空青藍捂住心口,無奈一歎,“要真是心悅于她,就拿出你的誠心來,我這邊向來一切以你為準,待他日進門,我亦不會端那皇家長輩的架子。府裡辦了這麼多次打春宴,不就是求個你情我願?你還要怎的?”
謝兆也跟着無奈歎氣,“母親,兒子亦是的的确确千百個願意的。”
司空青藍看向謝兆,幾息後了然道:“原來是人家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