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這一句話,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無遺,姜尋略一思索,果然是在擔心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工作了。
姜尋眼睛轉了轉,故意皺起眉頭,歎了口氣,“小白、橘白、白橘、焦糖都長大了,”姜尋一隻一隻的點過去,“這裡也沒有什麼需要的地方了……”
聽見姜尋的話語,程郁呼吸一滞,雖然早就猜到了,但是親耳聽到她承認,殺傷力比想象中更多了幾分。過往璀璨亮麗的街道在此時顯得無比冷酷無情,城市就是這樣,人來人往,大家都是過客,所有人都是孤身一人。
他和姜尋本就不是一路人,每一次的靠近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她也許根本就不想和自己一個學校、一個班級或是一個小區。
“可你不是還說,會幫我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程郁的聲音低了下去。
“生氣了?”姜尋湊近看程郁的臉色,突然想起一個表情包,一隻小麻雀探頭去看另一隻。
“沒有。”他怎麼可能生姜尋的氣。
“我确實對她們的項目挺感興趣的……”姜尋想起程郁的專業,“你有什麼感興趣的事情嗎,你喜歡你的專業嗎?”
“我?”程郁移開了目光,沒有說話。在這個人人看起來都有心理疾病的地方,反而最不需要心理醫生。
姜尋點點頭,“有沒有什麼你覺得這輩子非做不可的事情?”
從前他一直在尋找生活的意義,在畢業前,有一級一級年級,替他安排好人生的路線,一條确定的路線,無非是努力程度得到的獎勵多少。
可當畢業後,他才意識到,人生原來這麼寬廣,他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他第一次退縮了,聽父母的建議,去選擇一個安穩的人生。
盡管他知道這個選擇令他很痛苦,但是他轉念一想,另一種選擇也未必不痛苦。他的心理分析在對上自己紛亂如麻的内心時,沒起一點效果。
他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對什麼感興趣。要說喜歡心理學喜歡社會學的話,那些課題和論文也讓他頭痛。要說喜歡這樣的簡餐咖啡店,有時也覺得枯燥無聊。
也許他該直視自己,相信人生就是無聊和無趣堆砌而成。偶爾的理想不過是昙花一現。如同新年夜的最後一束煙花,絢爛之後是長久的沉寂。也許這樣的生活才是真實的。
可若是就這麼過一輩子,似乎又會覺得遺憾。人不在活着的時候追求一點什麼,似乎總是會遺憾。
“但不到臨死前,人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遺憾什麼。”他說。
姜尋點頭,這我熟啊,“那你會不會有時候想,要是當初沒有這麼選就好了。”
“我不想美化未選擇的道路,站在遠處看,也許那條路光鮮亮麗,但是沒有踏上那條路之前,你也不會知道那條路有多少痛苦。”
姜尋歎了一口氣,這不就是自己嗎,上了賊船下不了。
“所以我覺得自己現在很好,有店鋪、有時間、有錢、有家人朋友。”程郁環顧了一圈,對姜尋說。
“聽起來确實很爽,那你開心嗎?”姜尋坐在桌邊晃蕩着腿,看向程郁。
“我……”
“你不是學心理學的嗎,有沒有聽過馬斯洛的需求理論?”
“當然,人類的需求分為五個層次,從低到高依次是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實現。”
姜尋跳下桌子,“你說的這些最多才到第三層或第四層,你這一生不想做到自我實現嗎?”
“自我實現?”程郁笑了一下,“那也要先找到自我才行。”
小白叼着玩具跑到了兩人身邊,屁股後面跟着一串似的另外三隻,争搶起一個玩具麻繩,小小的腦袋啃在一根繩子上,誰也不肯讓誰。
程郁抱起急的跳腳的小焦糖,看到它大大的眼睛,摸到它一身毛茸茸,突然覺得一直沒有什麼波瀾的心中生出一點微薄的念頭。好像看到它,會讓程郁覺得自己活得有一些意義,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它在乎。
原來這個世界的意義,是去……去什麼呢,程郁也說不出來。去培育?去幫助?去照顧?
似乎都不太對。
“我會留下來的,”姜尋沖着程郁點了點頭,“但是我對她的項目也很感興趣,可能過去做做兼職,主要的時間還是留在狗咖。”
程郁的目光又移了回來,姜尋看他一臉失落悲傷的可憐樣子,摸了摸他的頭發,“不要露出這個表情了,你放心,我不會離開的,至少在事情解決前不會。”